当年父亲被查,主要就是因为有一笔公款打到了他的私人账户。跟财务确认是误操作之后,他立刻决定把钱转回公户。
但金额很大,他的账户限额,需要一周时间才能把钱全部转走。
在他转走第一笔钱的当晚,原本情况稳定达半年之久的妹妹突然休克,医院说必须用上新引进的机器。
那机器仿佛巨型吞金兽,一开启就是几十万。且要连续开启数日。
父亲紧急筹钱,却频发异况。
几个账号都因动向异常被暂时冻结,定期存折银行称未到期不予取款,头几天还约着要主动还钱的债务人失去联络,平时手头宽裕、大方厚道的老朋友也各遇难关、有心无力。
情急之下,父亲只好动了自己账户里余下的公款。
然后继续筹款准备归还。
家里有几件古董,最早的可以追溯到唐宋时期。估摸下来,还清欠款不成问题。
其中最值钱的罗汉床及一整套点翠头面是爷爷奶奶和母亲给她准备的嫁妆。
千金知道父亲不忍心出手,便抢先约了人评估、找买家,等他从首都赶回来时,千金已经快要低价把东西卖出去了。
那时她十七岁,成长环境加上理科思维,已经察觉到这一系列异常的不合理之处。
只是父亲有时会间歇性迟钝,又总把她当小孩子,让她不要操心其他的,专心学习。
父女俩掰扯了几天,第一单买卖就黄了。
后面的一段时间,明明估价很高的古董,打骨折价也没人愿意收了。
父亲来回奔走于首都和山海之间筹钱,又忧心于妹妹的病和她的高考,千金也不敢与他谈论太多。
高考结束后,掐着时间点等分数、报志愿、等录取通知书时,千金突然意识到一个紧要的情况:那笔误打至父亲私户的公款,是有归还期限的。一旦超过了期限,就涉嫌犯罪。
各种蹊跷撞在一起,千金合理怀疑,有人想陷害父亲。这笔钱,他不一定说得清。
后来事情便如她担心的那般发生,甚至更糟糕。
讽刺的是,还款到期前取不出的定期存折和被银行委托的评估方认定为仿制品的古董被办案部门火速扣押、冻结,重新评估的古董价格又证实了它们的珍品性质。
千金争取了许久,也拦不住罗汉床和头面被拍卖的命运。
她当时直觉不能让所有的财物全部被处理掉,一定要保住一些,在恳求无果后,便坚持要去卖器官补上不足的钱。
办案部门被吓到,加上定期存折确实不好处理,就顺水推舟地给了她喘息的机会。
千金后来一直持续补着涉案金,虽然不多,但很稳定,那边也就没再动存折和剩下的两只古董箱子。
眼前她随机应变,果然印证了自己的直觉。
当然,千金没有详述这些,只说到父亲的卷宗里可能有涉及盗窃案财物价值的证据。
“我会去调你父亲的卷宗,找到相关证据,证明你被偷的财物价值。不过,堂堂大明星,还差这点钱吗?”
凌清涧嘴上调侃着,眼神却盈满探究,一副不好糊弄的模样。
千金便从善如流地展开话题,“凌先生很喜欢我?对我如此关注。”
“没,没有的事。我随,随口一说……”
凌清涧正喝着水,似被呛到,面浮赧色,磕磕巴巴。
“我想也是。一个真爱粉,只会愤慨于我这些年被任意搓圆捏扁的狗屎运,不会觉得我是光鲜亮丽的大明星。看来凌所长是我的假粉丝啊。”
千金洒脱地撩了下头发,“没关系,不是黑粉就行。”
“你,挺白的。”
凌清涧佯作淡定地找补,发现更显自己脑抽。
千金好似不在意,又回到正题。“感谢凌所长耐心释法说理,我现在情绪很平静,可以给你们所按下满意键,也可以配合做笔录。”
还真是用完就甩,潇洒利落。
既然脑抽了,一向清冷克制的凌队便放任自己抽到底,默默吐槽了些有的没的。
面上仍是朗朗青年,“等我调查得差不多了再说。”
话说到这里也差不多了,千金就告辞离开。
凌清涧慢吞吞地送她下楼,“除了你父亲的卷宗,你觉得沐家长房长女车祸案的卷宗,有没有可用的证据?”
?!
千金顿步,诧异地看着他。
凌清涧疾步往下走了两步,以宽阔的肩膀接住她因没站稳而乱挥的手掌。
“最近的新闻很热闹,想必你也知道,行政执法部门那边接到的有关沐氏污染情况的线索很多,可查性很强。他们压力很大,想衔接刑事。涉及到环境污染和食品安全,检察院那边也很感兴趣。”
“那很好啊,真正解决百姓的忧心事。”千金按捺住激动的心情,“这次希望他们能真正通力合作、一查到底。别又像从前那样,互相推诿、囿于名利,以致黑白难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