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到医馆时,路过张阿婆家门口,李慕儿无意朝里面望了一眼,便顺口向正在院中晾衣服、正巧与自己对上目光的老人家道了声早安。
“诶,慕儿,这么早,你是来寻阿境的吧?嗳哟,你夫君他啊,今儿卯正未到就被宁熠那家伙给拽着出去啦。”
一见阿婆扬起那热情亲切、还莫名掺着些许羡慕的笑,李慕儿便心里一咯噔,还没听她说什么,就有了种恨不得瞬移至跟前阻止其发声的冲动……可惜,系统列表里好像并没有此类技能。
“噢,他们是干嘛去呀,那么火急火燎的?”她十分自然地发问,一边顺理成章般的转变了脚步的方向,走进了阿婆的小院。
分外熟络的言行背后,是一阵欲哭无泪的心声:“还真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招呼一打出口,我就意识到不妙,结果还真是一点不出所料啊……”
坐在她肩头的狐狸歪头摊了下手:“既然反正都是会来的,那你以后不如省去这些预支精神力的焦虑和担忧呢。”
感受着它那“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态度,李慕儿没忍住,“漫不经心”地瞥了眼自己的肩膀,然后掸了掸那儿莫须有的“灰尘”。
阿婆拎起脚边空了的晾衣桶,顺手放回檐下,一边回答:“我也不晓得,当时宁熠敲门,是阿境开的,我就听见,说他们好像是要去集上买些什么东西。”
莫名其妙的,李慕儿随之联想到了某些事情,心里生出一阵疑虑,“买东西那么急干什么啊?”
阿婆笑笑:“许是说好了的吧,我听得宁熠对阿境说,‘你不是让我早早地陪你上集去吗,看我多守信的一个人啊’,然后就搂上阿境,两人说笑着就出门去了。慕儿你放心,宁熠这人,虽然看上去没个正形吧,但为人做事其实都有准儿,不会把阿境给带坏的。”
对于老人那真心实意而毫无杂质的,为蒋岌薪作的担保、对她做出的安慰,李慕儿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啊哈……没有啦,我有啥不放心的?既是阿境多年的兄弟,那怎么可能是会‘带坏人’的人呐,是吧。”
说完,她调侃似的一笑,“也不怕您笑话,就阿境那块木头,我正想能有个鲜活有趣的人来给他开开光呢。”
呵……就他那人,能被“带坏”?不把试图带坏他的人给掰“正”,都算他留情了……
阿婆一面听着她说,一面朝厨房走去,似感慨般笑笑,正想说些什么,却看见对方跟着自己也走进了厨房,到身边,好像在犹豫该不该上手帮点忙。
“哦,没事慕儿,你出去吧,年轻娃儿一看就是没干惯活儿的,小心别烫着。”
随即,阿婆便意识到自己失言,不小心说出心里的大实话,连忙将注意力转向了手上那冒着热气的笼屉:“这是我蒸的一点自家做的白米粿,用前儿新磨的精白米做的,像宁熠,嘴可刁了,他都爱吃,你待会儿也尝尝,啊。”
李慕儿不失礼貌地笑着点了点头,颇有自知之明地收回了,那试图帮忙分担笼屉重量的双手。
她还没来得及为上个话题的结束而感到庆幸,却就听阿婆说道:“嗐,哪有你这么说自己丈夫的。况且我看阿境与人相处,不也是有说有笑的,怎么就在你口中成了块‘木头’?”
关于阿境的话题就这么毫无征兆、没的商量地杀了个“回马枪”,李慕儿的内心却并未被激起多大的波澜……也许,是因为已经“习惯”了。
她笑笑,声色透出几分俏皮甚至狡黠:“阿婆,我和他呀,就是这样的交情。您别看我们名为夫妻,其实比冤家还不对付呢,‘相敬如宾‘四字更是天方夜谭~他说我的时候,您还没见过呢,等日后相处得久,您就习惯了。”
阿婆摇了摇头,轻笑中带着几分不以为然,看着她的眼神却像是见到了什么新鲜而有趣的事物,“我活这么大岁数,还没见过你这样的呢,听你这样说得,竟像是将世人所追求的‘相敬如宾’,视作了什么名美实空的幌子。”
李慕儿一愣,心想自己有把真实的想法、情绪暴露得这么明显吗?以至于让老人说出这个,简直是替自己表达了心声的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