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月这时,身体已有异样吗?
许流觞许是不甘,死不瞑目。
王廷无傲骨,皇帝杀忠臣。
百姓开城门,岳成秋和边月长驱直入直取大盛王廷。
斑驳的大盛王城城头,邀月阁的戏班子出了一台新戏,激昂锣鼓声透天响,祁凤扬红衣猎猎:“天之将倾国将散,将星长睡小人终不得安!”
“我与她所愿,不过四海清平,百姓安乐。今二位前来不伤我百姓,祁凤扬在此谢过。还望……善待。”
她带着她那张残破的烈红绣金旗自城头一跃而下,在天地间扬起曾经沙场上的那抹明烈红痕。祁凤扬与家国共存亡,她不负家国亦不负许小曲。
他们当真拿大盛王廷给她血祭,岳成秋和边月两分天下,边月染疫死于大凛都城,连营长戚戚。
血亲相继离世时,岳成秋不解亦不平,怒斩大齐王廷,他提大齐帝人头摆在殿外,独坐大殿。
“岳成秋啊,何苦呢……”许小曲站在他面前,抬起手抚上他头顶,宽大的素白衣袖垂落在他脸侧。这时,她才知,师父为何给了岳成秋那句谶言。
他若有所察,抬起头,迷茫的眼里空空荡荡,那是什么呢?
岳成秋不坐王位不称帝。国无帝至各方起战,天下再无宁日,她和他们的家国,终是四分五裂,自相残杀。
他抬起手,扯住她的手腕,怔怔开口:“许小曲……”
许小曲猛然惊醒,发现自己已在帐中。她记不清她是何时回来的。
看着天边已有亮色,心知她睡了许久。
早入业障,死生轮回,原来如此。
……
“小曲!”岳成秋猛地坐起,他尚在回大齐的路上,至多再等一月,他便可回去大齐。他攥住自己胸口衣物,觉得疼痛难忍。
不对,他不会杀那么多人,他的兵士都好好的!
岳成秋自榻上爬起套上外袍,拼命想擦干净掌心那些血迹,擦不干净的血迹染上他手中刀。他造的杀业太多,洗不干净的。
他忽然害怕起来,他想去看看小曲,哪怕一眼都好。
可是……
岳成秋站在一线天光下,手在发抖,那等热烈又张扬的红衣金甲和破开天光的三尺雪。
他跌跌撞撞扶住一旁的树,天光,天光不好,梦里他杀到麻木的时候也是这个时辰。他提着天河站在城头,手里……拖着数十个大齐帝和大齐廷朝臣们的人头。
鲜血从殿里淌到殿外,滴滴答答。流不尽的血铺出很远很远,远到他再看不清。
岳成秋死死攥着腰间铜铃,他想找小曲。
斑驳的城墙,残破的战旗,红衣金甲上的裂痕,太多太多。木质的箭身磨得他手掌发红,就那样一根根拔掉。
死去多时的人,血液早已流尽了。他背着她走过残破的城池,葬在一处青草地里。
他想折返回去,看一眼小曲就走。
就一眼。
不然他怕,他捱不到回大齐。
可是他说过一年之内,开水路。来得及的,他会横穿大凛腹地,一定来得及。
……
“许小娘子,今日怎么心不在焉的?”
薛煜的声音响起,小曲才猛然回神,看着滴落在宣纸上的一团墨迹面上迷茫一瞬:“我……心里不安。”
“是不是太过操劳了?”薛煜捡走脏污的宣纸给她换上新的,又取名册递给她,“这些时日许流觞那边没什么动静,总觉着……我们该防着点他。”
“我已有思量。只是……这些时日,大齐和大凛为何没有风声?”她提笔写下一纸书信,折好递给薛煜,这是要送回玄玑观的。
“你也别太过忧心。边月和岳成秋,既然不想打,那必然会合作。只是边月那边着实蹊跷,他只差商人来经商,别的便没有音信。这跟之前对不上。”薛煜跟小曲对视一眼,“我猜……他遇上麻烦了,还不小。”
许小曲点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不如……演兵之后,你我去一趟大凛。”
“你我都去了,他们不得反了天?”
“没事,交给星忱。”许小曲起身在桌子上摊开三枚铜钱,她思量片刻,又将铜钱收回。
心绪难安,起卦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