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厉害的人,不会籍籍无名,她或许会入朝为官或许会戍边征战,但唯独不会甘于沉寂。
所以,他们都不愿提起许小曲。
她终于明白,年廉为什么一提到许小曲就变得沉默寡言。
赵家虽经商,但家中也少不得教习文章。
天下之事,他们不敢妄论,但说分合,是人尽皆知。
赵金玉终是叹一口气,拢手进船舱:“进去吧,外面太冷,风都钻骨头。”
船舱内暖香缭绕,隔出数间。
岳成秋坐在自己屋中,手握紧又松。
一年都太过难熬,他从启程上水路到如今才过去三月。
她是大盛人。
这句话他听得耳朵起茧,知晓内情的人人都劝他说她是大盛人,她那么有本事定然不会甘于沉寂。像年廉说的,他在临行前已听过千百次,只有家中才清静些。
叮当声响,他晃动腰间那串铜铃,旁边系了一只玉雕猫儿。
玉雕猫儿栩栩如生,独一份儿的可爱。
再等等,等他通水路,就能随这条水路到大凛,再顺着大凛那边直入大盛。那时,他就可以再去找她,问问一年之约可还作数。
……
大凛水路更难行,锦衣少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跌坐在地,前面领路的侍卫见了,撤回脚步来拉起他。一旁的中年人也是气喘吁吁。
他们没有船,只能顺着岸边跑,更要留心躲开大凛官兵的岗哨。
好在无人受伤,他们再有几日,就能到大盛境内,到了大盛,就好了。
“二叔,接着走吧,边月让我们去大盛找人,一定是很急了。”锦衣少年帮忙搀起不慎跌倒的中年人,眼瞳中尽是坚定,那一张脸同边月有三分相似。
被唤作二叔的人连连应声,借力拔出陷入淤泥的脚,跟着他们继续赶路。
好不容易歇下来,他们暂躲进一处山洞中。侍卫抱来柴火供他们取暖。
“大公子,那般信任的人,为何会在大盛?又为何会在大盛居高位?”二叔蹙眉给少年清理伤口,他们家小公子哪里受过这种罪?
少年沉着开口:“边月说信,那我也信。我要找她救边月。”
他们唯一能信的是边月。
如今边月独留京中,怕也是已存死志,若他们再耽搁下去,往来不及,那边月就必死无疑。
“二叔,等天亮我们就走。”
“边月不能死。”
……
大凛早已是剑拔弩张,边月坐在高位撑头看向底下一片残肢碎肉。
猩红的血淌在地面,已变得粘稠。
“来人,带后面的。”他招手,立时有人押着五人跪在堂中。他桃花眼里带着懒散的笑意,唇角微勾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若是那么容易死就好了……”
他低声喃喃着,声音飘忽,似从炼狱而来。
锋利的薄刃斜切进肉里,很快揭下一层皮。
“我曾说,她若来大凛,我必百里相迎,用你们的血来铺这条路,我觉得正好。”边月微微直起身,看着地上的血神色淡漠,“杀我?就凭你们?那人竟会觉得你们能杀了我?”
“笑话。”
人人都说,边家边月,风流天成。
如今那双边家一脉相承的桃花眼里尽是森森寒意,他像恶鬼。
看着底下血肉尽削的人,他在笑。
“行了,拖下去剁了喂我那两只宝贝。记得拌些青菜,它们这些天怕是吃腻味了。”边月桃花眼微弯,提起一旁的重戟,招人来问,“窖中酒水可有酿好的?”
“回公子,早些时候酿造的桃子酒应当已经好了。”
“那就好。我先替她尝尝,到时也好挑出最好的与她痛饮。”
边月走出那片狼藉,在外间停驻片刻。
今日这方天光好,只望她来时,也是这等好天气。如今他已退回边家瞿州封地,他手中两万众,可是还能撑不少时候。
大凛帝,想必也不会急着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