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羡跟曾经的她很像,把自己看得太轻,把一切都看得太淡,以至于时日一长,就总觉得自己不那么重要。从前苏星忱也有这毛病,她思来想去许久,许是从前当真是忽略了他们。
遂,她不闪不避,迎上他明亮如星的眼瞳:“荣羡,你有没有试过为自己活着?”
她指指一旁睡过去的苏星忱:“他从前也这样,为他的姐姐活着,为了别的人活着,单单没想过为自己而活。”
“我曾救过你,不假。但你若问我,我希望你往后怎么活,那我只会告诉你,为了你自己或是为了你心中所向去活。你不必再等我,更不必跋山涉水来寻我,你好好的,就好。”
“偌大人间,你也可以都去看看。”她眸中映火色,乍起一星焰火,在秋日月夜里熠熠生辉。
“北疆什刹海,大齐九曲山,大凛千里尽繁华,我都一一走过。荣羡,你也去看看罢,总会找出三五美景。”
荣羡认真听她从大齐九曲山讲到北疆王廷,她说她看过北疆雪化,大齐边城商客易物,也看大凛桃林,走过太多太多的地方。
她说至兴处,更是满饮酒水,挑起几星篝火。英气眉眼带笑,神采飞扬。
许是她说得太过引人,当真让他生出了想去这些地方看看的心思。这些地方是何模样,他都不知道,他只看过大盛,在她抛下他的日子里,慢慢走过大盛每一个角落,寻她踪迹。
有时候走得久了,像是走过了一辈子,跋山涉水,光阴慢慢。
他就在漫长又短暂的光阴里,走过往生。
第二日,许小曲果真起卦,掐算片刻,眉一挑。
苏星落凑过来看看,半晌,问:“他们几时来?”
“象说静候其音,不日将至。”许小曲抹开铜钱,问卜征战,一卦出得天山遁。她眼眸微眯,指尖点在桌面,“明哲保身,暂隐锋芒。以退为守,以守为攻。”
此卦,倒也不必多做解释。
苏星落点点头:“我不知行军作战如何,但知,锋芒太过,易被锉。如今大盛,你们这些朝堂中人,也是在虎口求生,难逃。”
苏星落虽是匪首,却还是时刻注意朝中动向,这点,也是领兵作战能成她先锋将军的缘由。苏星落嗅觉敏锐,金凤刀干净利落,斩敌寇从不会拖泥带水,且能随机应变,领八千先锋军绰绰有余。
“虎口求生……”她浅叹,“大盛帝扫除异己是觉他们威胁到了他的帝位,但他只能想方设法给他们扣上个引众怒的帽子,保不齐下一个就拿军中人开刀。”
“哼,杀敌不如杀帝。”
苏星落此言一出,引得苏星忱拍手叫好:“我就说姐姐比我还虎!”
他刚说完就挨了一下,连忙求饶。
“走走走,今日下山去!”他拉着她就走,跟苏星落打了声招呼,“姐姐你也快些,陆岚荣羡他们都等着了。”
五个人浩浩荡荡,吃饭逛街,总有人频频回头。
许小曲轻轻扯了一下苏星落,苏星落初时还未反应过来,只片刻,就随她一起去寻薛煜。
“他们跟了一路,怕是也累了。”她压低声音,带着苏星落穿过偏僻小巷。
玄金衣,黄铜面。
隐族十余人自暗处显出身形,为首之人身形挺拔,似是早知她觉察,他静静立在她面前,腰间还是那个半面兽骨佩。
也是此刻,薛煜出现在小巷墙头,鸳鸯钺出手,避开她和苏星落,直取隐族为首之人的头颅。“铿锵”一声,隐刀出手,只见银光乍现又瞬间入鞘,却已然打落鸳鸯钺。
“好快的刀!”苏星落惊叹。
许小曲捡起鸳鸯钺擦拭干净递还给薛煜,静静打量来人:“大巫隐族,自幼习隐刀,代代相传,今日也算是开了眼。”
“你到底为何执着,又为何非要我做这个巫主?”
“隐族奉前任巫主之命,前来寻巫主。”隐十七如初时那般,将巫主兽骨佩呈于她面前。
她心里说不出的怪异,隐族为何会这般执着于认她为主,让她当这个巫主。其余两族却不然,早已择主,还对她起了杀心。
他掌中兽骨佩在天光下浮起薄光,她指尖触在上面轻轻摩挲,兽骨佩白骨所制,触感粗糙,她轻轻将兽骨佩提起,问道:“你们前任巫主,为何人?”
“是巫主见过的,四年前,大齐邬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