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打杀杀有什么意思,给你当个解闷的玩意儿。”宇文皓弯着眉眼看她,笑得玩味,“再说,仇要自己动手报才爽,不是么?”
小狐狸贪玩,他自然要纵着。
况且那厢还有个苏太傅掣肘,他亦不好亲自动手。
“……”话从他嘴里说出虽然变态,但不得不承认,确实有几分道理,报仇之事,她不愿假手于人。
青玥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好。”
***
崔平笔锋一转,勾勒成最后一笔。
满墙山水灵动欲出,仿佛能听到山风簌簌,溪水潺潺。山水之间,云雾缭绕之下,蜿蜒石径往更深处的林间蔓延。
用墨的浓淡深浅恰如其分,像极了在厅堂开辟出一方自然幽境。
崔平从容搁笔,道:“石泉茶社以清静为上,不才特作一幅山水为配,献丑了。”
谢淮拊掌赞赏:“石径斜泉响,云归秋水寒,好意境。”
紫云又惊又喜。谢淮知道她真实身份,崔平不晓得却能如此巧妙融合于画,心中暗赞赌对了知音。
“如崔公子所言,在下初衷的确是求个清净营生,眼下得此佳作,再想籍籍无名恐难如登天。”
“沈老板胸有邱壑,声名鹊起是迟早的,不才锦上添花,何足挂齿。”
崔平自负有才不假,但明是非,眼前这位“公子”能将诺大一面墙的成败交付给他,如此胸怀,值得敬佩。
谢淮与崔平多年知交,闻言粲然笑道:“从安之兄口中听到恭维之词,难得难得!”
“寻文兄此言差矣,我出自真心,绝非恭维。”崔平反驳时眉宇间正气更深。
谢淮拱手:“是我失言,向安之兄告罪。”
兴致盎然,他险些忘了崔平可是出了名的耿直,同窗时还因着执拗性格得了个“呆子”称号。
进士及第,前途不可限量的才子,又办过不少有功于社稷的实事,恰恰是性格使然,官场沉浮几载,仅仅是五品郎中。
实在可惜。
……
聊得投机,紫云遂以茶相邀二人落座,共赏风雅。
少时,青玥和宇文皓回到前厅,驻足在画作之前。
石径弯弯,云雾渺渺,青玥不懂画,却莫名觉得画中隐藏着秘密。
因为她看着很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类似的。
***
升斗粮行。
一队府尹衙门的官兵鱼贯而入,店内一时鸡飞狗跳,客人惊慌失措地往外冲。
带头的大手一挥,高呼:“把粮行上下人等统统抓起来!”
从柜台后出来一人,个头不高,微微有些驼背,面对如此阵仗丝毫不显慌张,朝发号施令的官兵作一揖。
“官爷何故拿人?”
兵头轻蔑打量一眼,“你是老板?”
“正是。”
“升斗粮行有贪污赈灾粮款之嫌,我等奉命拿尔等回衙门受审。”
“小民是本分的生意人,这中间定有误会,望官爷明察。”
“有冤屈等去了衙门跟我家大人讲,”兵头丝毫容情,冲身后的小兵扬了扬下巴,“速速带走。”
小个头老板这才有些慌神,奈何手无缚鸡之力,胳膊被反绞在背后,动弹不得。
官兵压着人便往门外走,迎面进来一人,挡住去路。
“且慢。”
“你是什么人,敢阻拦办差!”
青玥一袭宁王近卫装扮,扬手把手中令牌亮出。
官兵们面面相觑,兵头脸色煞白,连忙赔笑道:“小的们有眼无珠,还望恕罪。”
“不知者无罪,”青玥收了令牌,神情冷峻,道:“奉宁王令,找钱掌柜问话。”
“可这是府尹大人……”
不等他话说完,青玥直接打断,“听你的意思是要违抗王爷之令了?”
“小的不敢。”兵头万不敢得罪宁王,忙不迭地赔罪。
青玥冷哼一声,“那还愣在这儿干什么!”
官兵顷刻间散去。
青玥步履坚定往里走,到一张椅子前坐下,掸了掸衣袍。
小个子老板移步过来,微垂着头,偷偷用余光打量着座上人。
他不惧官府,但宁王无事不登三宝殿,心中难免忐忑。
青玥抬起头,扫一眼那战战兢兢地人,“钱掌柜?”
“正是小人。”
收了方才对兵头的强横,模仿者宇文皓素日的拿腔拿调:“钱掌柜,你可知贪污赈灾粮款可是重罪,不仅你的脑袋不保,你一家老小,甚至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都得受牵连。”
钱允升紧张地吞了吞口水,仍故作坚定地嘴硬:“大人明察,小民是本分的生意人,万不敢犯此滔天大罪。”
青玥掏出匕首拍在桌上,眸光如冰审视着他,语气凌厉了些:“空口无凭,你说冤枉便冤枉,当我们王爷好糊弄吗?”
吴大人当街被斩之事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钱掌柜身在局中不仅知晓,更担惊受怕,见状身形一震,嘴唇颤抖,想辩解却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青玥不急着发话,指尖轻一下重一下点在桌面上,冷眼旁观钱允升的慌乱。
待他额头开始渗出汗珠,才再度开口:“我们王爷说了,你若能证明自己无辜,自会做主还你清白。若是不能嘛——”
弹指拨开匕首,“那这匕首便是你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