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你,本王确有算计,但从未有过虚情。”面对她的质问,宇文皓回答得利索且坚定。
青玥轻嗤:“王爷自个儿听这话,不觉得矛盾吗?”
她说不清自己气什么,只觉得身体里有一团火焰熊熊燃烧,既炽热又痛苦。
跳跃的火苗只会令纵火者更加兴奋,对准她藏匿的洞穴再添一把柴:“那你呢,分明心里有本王,因何自欺欺人不敢面对?”
“我没有!”青玥下意识否认。
真相背后是她不肯明示的真心,分明喜欢,因她不允许自己被感情绑架,一直在找理由,说服自己心安理得离开他。
宇文皓十分享受揭开这份隐秘的快感,步步紧逼:“你看着本王的眼睛说。”
青玥躲不过庞大躯体的压迫,只好避开视线,“凭什么听你支配。”
“看着本王眼睛说一遍,本王就相信。”
说就说,青玥打定主意要跟他怄这口气,不服输地瞪回去。
四目相对,困在梦魇里的恐惧顷刻袭来,脑海里再现周身戾气的持弓人和倒在血泊里的女子,惊慌败下阵来。
她几乎可以确信,梦境是对自己疏忽大意,没守住付出心意的警示。
“幼稚!”即便如此气势不能输,青玥以一记白眼先发制人,故作镇定道:“总之,王爷是要成大事的人,以后莫要再提什么儿女情长了。”
“你怕了。”
“随你怎么说。”
青玥软硬不吃,存心避开话题,这才逼急了宇文皓,引发一场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的“撕咬”。
***
晨光刺破黑暗,丝丝缕缕透过雕花木窗洒进屋内,绣帐轻垂,青玥从梦中惊醒,心有余悸地喊着“宇文皓”。呼喊声穿透寂静的夜,回荡在空旷的屋内。
无人应声,青玥揉着困顿的双眼坐起身,环顾四周,才意识到自己身处谢府。
自上次和宇文皓开诚布公地谈过之后,她的心情一直难以平复。每每面对对方,复杂的情绪总让她不自在,于是借口帮苏书容筹备谢淮婚事,搬回谢府小住。
至今已近半月。
掀开纱帐哑着嗓子唤两声香桃,半晌才见香桃匆匆赶来,手里捧着厚厚一沓布料,颜色斑斓清新。
未等青玥问便笑盈盈回禀:“主子,这是王爷送来的夏衣,各式各色皆有,王爷特意交代让您尽管挑喜欢的穿,若都不合意,便传裁缝到谢府重新量制。”
香桃藏不住的激动全摆在脸上,和抑扬顿挫的语气中。
抛却谢淮偶尔说起的宇文皓近况不算,这是离开王府后青玥第一次收到宇文皓的消息,愣了一瞬才品出话中蹊跷,狐疑道:“王爷送来的?”
香桃忙不迭摇头:“啊不是,是王爷差人送来的。”
“哦,”青玥悄然扬了扬眉梢,“差了谁来?”
香桃稍显迟疑,吞吐道:“是,是双水。”
青玥没着急搭话,认真在她拿来的衣裳中挑选,最终选出件湖水绿的罗裙,其面料轻柔如水,滑过指尖,仿佛一汪清泉,映着她内心的涟漪。
就在香桃以为此事就此揭过时,青玥突然开口:“双水送来的,那他说的恐不止这一句吧?”
“无外乎问主子的近来好不好,暑气渐盛,您在谢府住得是否习惯,吃的喝的合不合口味之类的,又强调王爷可是十分惦念您呢!”香桃前头一长串飞速带过,最后一句倒是刻意放慢了语速,加以重音修饰。
“双水的碎嘴最擅添油加醋,一句平常问候也能被他渲染得情深义重,”青玥不以为然,“你如何回他的?”
香桃目光闪烁,勾头答道:“奴婢说主子一切安好,请转告王爷放心。”
青玥盯着她,嘴角露出一抹淡笑,“行,回得滴水不漏。”
与此同时,谢府外街拐角。
双水正站在马车旁,不明白距离香桃离开已有一会儿,王爷仍等在原地迟迟不发话是为何,耐不住好奇的他不停朝另一边的双金使眼色,用口型无声说着什么。
双金深呼吸几下,轻声提醒马车里的人:“爷,再耽搁恐误了早朝时辰。”
又过了几道呼吸,宇文皓才收起游离在外的目光,放下轿窗帘子发话:“走吧。”
马车缓缓启动,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的低沉声响,被风轻轻送达沉睡之人的梦中。
青玥回笼觉睡到天光大亮,换上选定的湖绿色罗裙,只见镜前身影清丽,明晃晃露着脖颈间的牙印。
印记虽消减许多,但一想到当日情景,心中依旧如翻江倒海般汹涌。
……
用过早膳到茶社时,紫云正和一名衙差着装的大高个说笑,那人青玥也识得,是负责这条街巷的差役李力,肚子里墨水不多,却常常在当差的空余来茶社组诗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