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样骇人听闻的武功,典长川从未将北冥与年轻人联系在一起,他警惕的从来都是精神奕奕的中年人,当年落丘之盟的南谌以假面示人,是个精神矍铄的老头子。
南谌说典长川身份复杂且多,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他不敢吐出牙齿,只得哽着脖子生吞下去,脸白得像死了三天。“楼主,我说。”
“我离开八咏楼那会儿,确实有人提议带走花名册,但我为了聪儿不肯以身涉险,没参与他们的行动,狐偃是其中一员。他和我们一道回了北苍国,而后分道扬镳,一年前冬狩才偶然得知,我不知道他是皇帝身边的谁,他只让人给我捎了一句话……”
下意识地,他等着对方接话,抬头撞进南谌黑黢黢的眸子里,心跳急停,连忙低下头接着说完:“‘日月如合璧,五星如连珠’。”
南谌诧异地笑了笑:“你很怕我么?怕为什么还敢背叛我?”
典长川沉默以对,无论说什么都会被这条疯狗咬一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选择停在中间,一动不动。
“别紧张,在下修佛十八载,清心寡欲、慈悲为怀,决不会滥杀无辜。”
典长川扫了眼满地死不瞑目的尸体。
南谌摊摊手,无奈叹息:“他们死有余辜,在下替天行道。”黑眸清亮,癫狂和理性来回拉扯,最终成为理智的疯子。
*
云昭和北苍的边界线分得不是很清楚,犬牙差互,柯夏二人到地方之后原地打转半天,两天一夜不曾合眼,就为了找出隐藏的八咏楼楼主。
只是楼主还没找到,先让柯夏见到了一样熟悉的事物。
一把狭直古拙的横刀,和他在蒙山山脚下下捡到的那一把如出一辙。
柯夏独自去见了八咏楼楼主,那是个洒脱放达的中年男人。
“鄙名乌策,阁下为何而来?”
柯夏吊儿郎当抱着弯月刀靠在茶棚边说:“杀你。”
乌策笃定道:“阁下灵台清净,并未怀抱杀心。”
“他说我是条随时随地咬人的疯狗,你感觉错了。”
乌策放声大笑,并不以为意。
结果柯夏最终也没有杀了他,临走前问了一句:“认识南谌吗?”
乌策眼神微变,粲然一笑:“前任楼主,北冥,吾之挚友。”
*
柯夏提溜着不甘心的封尧回到雁回城的第一时间就听说南谌又犯了圣怒,被打进天牢好一顿磋磨,没了人样。
这可给柯夏乐坏了,颠颠的去看南谌笑话,不说聊表思念,也得抓紧时间落井下石。
刚靠近彰德殿,浓烈的药味直往鼻子里钻,冲得他脑子都懵了好一会儿。
夜里天凉,雪下得又重,小宫女们在偏殿煎药,太监也窝在一堆儿,俩侍卫守着主殿,宁愿撑伞挡雪也不站到屋檐下去。
柯夏有些好奇离开的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遂鬼鬼祟祟地贴到了在低声交谈的宫女们身后。
“真是天煞孤星,碰谁谁倒霉,韩——那事儿还没过去呢,二公主居然又……”
“你们还没听说吧?他去天牢第一天,关大公公的干儿子面生毒疮,一张脸烂得都能看见骨头。”
“啊?这么邪门儿?我更不敢去送药了。”
“没事儿,你就把药碗往门口一放,上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为难我们的。”
“我还听说,那天晚上,审过南谌的狱卒全部暴毙……”
“这么厉害啊?”一道浑厚低沉的男声顺利融入进来,一时竟无人察觉。
“谁说不是呢?二公主‘死而复生’,还不是为了给灾星擦屁股。”
“诶,你们不知道吧?其实二公主和长公主驸马有一腿。”
“真的假的?”又是那道浑厚的男声,这回有人觉得不对,沉浸在皇族的八卦故事里纠结要不要回头看看。
“那还有假?二公主被烧死那天夜里,长公主府传出一阵阵驸马爷哀恸的哭泣呢。”
“啊……那他们不是给长公主戴绿帽子呢?胆儿可真大。”
“刺激。”男声慨叹道,“太有意思了。”
丫鬟忍无可忍回头:“谁啊?”
柯夏扬起大大的笑脸:“我啊。”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