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都是这么想的,父母都是为了孩子好,哪有什么坏心思,孩子不懂父母苦心,等以后自己当了父母就明白了。
是的,等自己当了父母就能理直气壮地把迫害孩子的行为合理化了。
林冬霜被锁在一个小木屋里,毫无尊严可言。
她的手臂上,肩膀上,全是淤青的痕迹,是被抓到精神病院时,他们粗鲁地将她从床上拽起来留下的痕迹,她疼了好几天。
这几天,她能够听到外面有媒婆来说亲。
这个时候,小木屋就会被打开,林冬霜被拉出来,媒婆看到林冬霜长得水灵灵的样子,眼睛都亮了。
“这姑娘真俊呀,可惜是个精神病,找也找不到太好的。”
“没事,能嫁出去就行了,不过我这姑娘长得好看,彩礼钱总不能给太少。”
父母明目张胆的把她当成商品再买卖,而她却没有任何自主权。
法律明文规定年满20才能结婚是一回事儿,可是实际上,她周围一些女孩十四五岁就辍学打工结婚生子也没人管。
深夜,乡下的环境并不宁静,公鸡扯着嗓子尖叫的声音此起彼伏,像是破土的厉鬼,吵得人不得安宁。
林冬霜睡眠本就浅,而且还是在相当恶劣的环境里,根本无法入眠,她从小木屋的边角处找出了一块砖砸在地上,紧接着用两块砖头撞击,直到砸出她想要的尖锐状,然后对准自己脖子上的大动脉。
听说自杀的人会投不了胎,会永远重复自己自杀的动作。
那就重复吧,那就不要投胎吧,她宁愿当厉鬼。
在哭泣中出生,在平静中死亡,这是人的最后归宿,只是早一点和晚一点的差别。
林冬霜闭上眼睛,抓紧石块,刺入肌肤里。
……
薄城阳等了有一分钟,没有听到林冬霜再继续说下去。
他在她耳边用气息开口道:“冬霜,然后呢?”
他皱着眉头,眼神看着她的时候,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可是却等不到她接下来的回忆。
他的心情,就像被掉下悬崖的人,上不去下不来。
林冬霜闭着眼睛,眉头紧锁,传来平稳的呼吸。
她睡着了。
薄城阳仔细观察她的脖子,当时应该没有划下去,要不然应该会有疤痕。
视线转移在她的手上,他总算知道她手上的疤痕哪来的。
他很想知道后来又发生什么,可是不忍叫醒她,他不知道她多久没睡好觉了。
“冬霜,睡个好觉吧,我在这守着你。”
他在心里默默地说着,然后侧躺在她身边。
阳光越来越往西倾斜,避开树影,直接照在林冬霜的脸上。
薄城阳抬起手在她脸上遮起了一块阴影,挡住阳光。
他的手指慢慢往下,指尖在她的眉心只有一厘米的距离,他想要抚平她皱起了眉头,可是手指只在空气里左右滑动。
薄城阳侧卧在林冬霜的身旁,凝视着她的睡颜,肌肤洁白如雪,如同月光下的一抹银霜,却透着忧愁。
他的眼神逐渐温柔,仿佛要把眼前的一切刻在眼底,鬼使神差,微启的嘴角情不自禁地悄悄靠近她的脸颊,内心涌着着一股从未有过的冲动感。
薄城阳的瞳孔微微收缩,怀疑这一切是否真实,是否梦境中的幻觉,强烈的情绪连他自己都难以解读。
蓦地,他像大梦初醒,立刻与她拉开距离,从垫子上坐了起来。
他用力地捏了捏山根后,让自己清醒后,转过头看向林冬霜,眼底是强烈的懊恼和自责。
他刚刚,差点偷亲了她。
作为一个心理医生,这是一个极为不专业也不不被允许的行为。
他和林冬霜从人的层面上来说是平等的,可是从关系上来说,实际上并不平等。
心理医生给患者寄托、希望,这种关系一旦处理不好,很容易出现感情问题。
而医生在其中是占据主导和权威的地位,必须担起更大的责任,不能肆意妄为。
可是,他却差点做出了一件极度不专业的事,一个低级错误,连个医学生都不如。
薄城阳表情沉重,内疚焦虑,眉头微微皱起,嘴唇颤抖,深陷在自责和懊恼的漩涡,试图理清自己的思绪,但内心充满了从未有过的混乱和矛盾。
他盯着林冬霜,轻轻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一切是他主导,可此刻他却如此被动。
而她,还是她。
薄城阳起身,脚步缓慢地来到山顶边缘,俯瞰风景,闭上眼睛,调整自己的心理状态。
他从专业角度分析自己每一个行为,然后解决自己产生的奇怪情绪。
可是越分析越混乱,越解决越矛盾。
到最后还是应了那句话:医者不能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