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寒天初静。
秦延舟躺在榻上,全身各大要穴布满了长短不一的灸针。
秦延舟紧紧抿着唇,双手悄悄攥起了拳,如果仔细看去,还有些轻微发抖。
叶寻莫名一笑,毫不留情的拆穿:“秦阁主,你怕针?”
秦延舟不答,却不再抿唇,反而悄悄咬紧了牙关,与此同时眼睛上的黑色锻布也洇湿一片。
叶寻讶异:这是吓哭了?于是走过去轻笑着道:“你咬牙我也能看的到,秦阁主是怕针吧?”
叶寻不轻不重的拍了拍秦延舟攥紧拳头的手,温和的道:“放松。”
秦延舟竟真的放松了下来,不再紧张,顿时感到不可思议。
刚要说什么,就听到外面阁众禀报:“阁主,老阁主祖坟有新发现。”
秦延舟蒙着黑锻布的眼睛准确捕捉到叶寻的位置,道:“能给我盖件外衣吗?”
叶寻会意,露着上半身大概会有损秦阁主威严,但衣物相对灸针来说有些重量,会破坏此次的施针,于是叶寻在屋内扫了一圈,发现桌上摆放整齐的红纱正合适,于是一把拿起抖开,盖在了秦延舟身上。
叶寻:……
好像也不是这么合适。
红纱薄透轻盈,上面用金丝线绣上了金桂花瓣,星星点点,飘飘散散。如今盖在皮肤白皙的秦延舟身上,这种半透不透、欲说还休的奢靡之气顿时扑面而来。
秦延舟摸了摸这轻薄的“外衣”,一时没想到自己哪件外衣是这个料子,但此时也容不得多想,叫候在外面的阁众进来禀报。
阁众匆匆走进来,看到榻上的秦延舟时,顿时一个趔趄。
阁众:……
阁主什么时候喜欢这个了?
阁众嘴唇张张合合了半天,出了一脑门子汗,愣是没发出一个字。
叶寻立在榻边,摸了摸鼻子,咳了一声道:“那个,我还是先回避一下,就在门外,有事叫我就好。”说着就要向外走去。
“不必。”秦延舟声音沉稳的拦住了叶寻,“这也不是什么机密之事。”
叶寻:……
“说吧,发现了什么?”秦延舟问道,毫不知道自己此时看上去有多靡艳。
阁众深深的埋下头回道:“我们又将老阁主的祖坟里里外外查看了一遍,发现了一处浮屠印。”
“浮屠印?十多年前千水楼的浮屠印?”秦延舟问道。
“正是。”阁众回道,“千水楼余孽可能重出江湖了。”
叶寻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静静听着,连呼吸都放的很轻。
秦延舟的手指又有一下没一下的敲了起来,良久才吩咐道:“把这件事在江湖上传出去,尤其是发现了浮屠印这件事,过几日再看。”
阁众领命而去,刚出门就遇到了夏栩,夏栩看着这一头汗的阁众,疑惑问道:“这么热吗?寒天阁的冰寒之气都不能阻止你出汗了?”
阁众擦了擦汗,只字未提匆匆离开。
夏栩一头雾水,边嘀咕边往里走:“这什么情况?延舟骂他了?怎么可能?延舟这么好的……”
走到榻前,猛地停住,硬生生将“脾气”二字咽了回去,十分震惊的喃喃道:“现在施针都这么活色生香了吗?”
叶寻又摸了摸鼻子。
秦延舟耳力过人,自然听到了夏栩念叨的这一句,也意识到了不对劲,用手指轻轻捻了捻身上的红纱,蒙着锻布的眼睛转向叶寻,沉声问:“你给我盖了什么?”
叶寻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夏栩从震惊中回过神,随后发出一阵爆笑,稍倾才道:“叶神医真是眼光独到,这可是新做的赤羽纱床帐,上面的金桂花瓣都是用的金丝软线绣制而成,赤羽纱夏日穿冰凉透气,冬日穿则可抵冰御寒,一尺就价值千金。只不过这颜色穿在身上总觉得与寒天阁不搭,于是就用来做床帐了。”说完又“啧啧”叹道:“没想到这赤羽纱还挺配延舟的。”
秦延舟终于知道了自己身上盖的是何物,抬手就要掀开,被眼急手快的叶寻按住:“施针还没结束,别动别动,我来我来。”
说着就手脚麻利的将赤羽纱收走,团了一团放回到桌上。
秦延舟又咬紧了牙关,蒙着锻布的眼睛如盯在了叶寻身上,叶寻被“看”的头皮发麻,向夏栩投去求助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