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实他们从昨天到今天,往西赶了快一天的路,都没有见到任何一个活物,连村庄也见的少,大多是一望无际的荒山野岭。
来的时候他们是从东向西,往西走是因为要去漠梁,把董小安托付给他的亲人。
陈炼说因为他们这一带本就荒芜,不像东边有十二都,朝廷每年倒是会送一些人来西边垦荒,不然这里的人就更少了。
但漠梁不一样,漠梁前面是点苍关,站在点苍关的城头,就能看到前面的金鳞江,金鳞江对岸就是蛮人的都城。
这几年蛮族和他们十几年不打仗了,两边相安无事,燕朝也开放了互市贸易,允许他们带着货物入城交易,漠梁这些边陲城市也跟着水涨船高,繁华不输东边的十二都。
陈实不知道这次灾难的范围有多广,但这样大的动静,朝廷一定知道。
怪不得他在路上会看到那支军队,如果他当时拦下他们,说不定就会知道发生什么、他消失的亲人又去了哪里。
不过去拦那位的车驾……还是算了。
陈实要到漠梁看一看,如果漠梁也空无一人,说明这场灾祸是超出想象的大劫,连朝廷也无可奈何。
如果有人,那他也好完成董成的嘱托,也打听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还能找到大夫给陈母看病。
陈实要去漠梁,陈炼说漠梁很远,他们爹在年轻时候去过,要走一个月才能到。
陈实一个人赶路倒是快,但是身边老老小小的,只好慢慢走。
中午下起大雨,雨水连成珠串,深山中有雷鸣般的水流激荡声。
大雨赶路不方便,加上有山体滑坡的危险,陈实他们就找了一户没有人的屋子避雨。
屋子是跟董成家一样的农户家,院子里有牲口棚,竹竿上支的衣服也没来得及收,被雨浇成湿淋淋的一团。
屋子里有好几口人生活的痕迹,角落里堆着农具,地上还有一只小孩子穿的虎头鞋。
陈实进门的时候就闻到了檀香的味道,但没有看到祭拜的神龛。他动了动鼻子,总觉得这股香里还夹杂着一点其他的味道。
陈炼在看屋檐下挂着的腊肉,陈实在桌上放了钱,让陈炼自己去煮。
陈炼带着陈母去厨房了,董小安在摇篮里玩自己的脚趾,想咬,但怎么也够不着,糊了自己一脸口水。
檀香的味道让陈实有种说不上来的心烦,屋子里面又黑乎乎的,看着就让人想到什么恐怖片里的情节。
陈实坚决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一步也不往里走,就站在门口看雨什么时候停。
雨也没有停的迹象,越下越大,在山间汇成声势骇人的洪流。想到沿路那些无人收割的麦田,陈实就很是可惜。
厨房里阵阵香味传来,陈炼问他是吃手擀面还是吃面片汤,陈实回答都行。
董小安在摇篮里嘬手指,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正在这时,一个人从雨里跑过来,浑身湿透地来到他们门前。
陈实提起董小安的摇篮,放在手边,警惕地望向来人。
那人一身黑衣,外罩一件宽大的黑色大袍,看着跟一只黑乌鸦差不多,两手也带着黑色皮质手套,连着指尖遮到手肘,偏偏腰带又是红色,这样的穿着,就算来人有一张极其清秀的脸也拯救不了。
这只黑乌鸦站在院子里,也不进来,袍子被雨淋得湿透,那张清秀的脸也被雨水泡得惨白,透出几分孱弱。
他直愣愣往屋子里瞧,看到陈实后喜上眉梢:“这鸟地方,走半天一个人影没看到,现在总算有个人了!”
陈实收起静水剑,这估计是跟他一样的路人。
那人说完,也不等陈实说话就自顾自跑进来,边跑边喊:“这雨下得,冻死爷了,你们生火了吗?赶紧生点火来烤烤,我的骨头都要冻僵了!“
”诶——“陈实喊住他。
来人眨吧着两只又大又亮的眼睛,因为刚淋过雨而水汪汪的,无辜又可怜。
“是不是我身后有人?”他紧张得动也不敢动,明明很害怕,两扇睫毛都抖成了小扇子,嘴上却一直得啵得个不停,“什么东西!他是不是要过来了?——我们一起干掉他吧,我攻上你攻下,我现在上了你可千万别跑——妖孽,你吃我一记!”
貌似是个憨憨。
陈实扯住已经要“攻上“的憨憨,”没什么人,你先冷静一点——”
陈实没料到憨憨的衣服是劣质货,一扯,撕拉断成两截。
陈实一个踉跄就要摔倒,但这还是小问题,他刚想移动步法稳住身形,憨憨就大叫着往后仰倒,结结实实撞到陈实身上,也打乱了陈实的步法。
董小安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人,笑成了一只大鹅。
陈炼也从厨房出来,愣在原地:“……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憨憨手忙脚乱要爬起来,却又被自己的袍子绊倒,手肘刚好顶在陈实的肚子上。
胃都要被顶吐出来的陈实:“……你还不赶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