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问是什么原因吗?”江晚和林挽歌并肩走着,她的声音很轻。
江晚注意着林挽歌的路线,似乎是在往那个小孩子藏身的瓦片处走去。
林挽歌没有开口,只是回以淡笑,将那袋糖紧握手中。
还没靠近那堆瓦片,林挽歌就看着还缩在角落的小孩,她故意用力摇晃糖纸,果然缩在角落的人立刻抬起来头,一对上林挽歌的眼又缩了起来。
“躲什么?”林挽歌有些无奈,“之前给你带糖都是跑着找我要。”
小孩就算知道林挽歌和她之间只隔着一堆瓦片,还是缩在那里不动,紧抱着自己,嘟囔着,“我以为你不来了。”
林挽歌撑着瓦片看她,眼神仿佛一湖春水,温柔又平静,“答应你的事自然会做到,我不是教过你嘛,做人要言而有信。”
“可是我把你给我的表格画完了你还没来,你迟到了三天!”小孩语气带着抱怨,和隔着瓦片也掩盖不住的委屈。
“我给你道歉,真的很对不起。”林挽歌耐心地哄着,“今年学校定的时间比去年晚了三天,我总不能让学校为了我改时间吧。”
“所以买糖给你赔罪来了,原谅我好不好?”
小孩没应,但林挽歌听到了沙土摩擦的声音。
下一秒,小孩就熟练地从几个瓦片下钻了出来,又细心地把瓦片放了回去。
林挽歌无奈笑着蹲下,帮小孩拍拍灰尘,“回去洗了手才能吃糖。明明之前答应我不会再钻进去了,你也是违背了诺言哦。”
小孩拉了拉衣服,眼神一盯上林挽歌,豆大的眼泪就溃提般地滴落。林挽歌数落的话瞬间塞回肚子里,抱着轻拍安慰。
“不是和你说想我了就找校长给我打电话嘛,去年还有几个,今年下半年一个都没有。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小孩哭得哽咽,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没……没有,我……害怕……你嫌我烦……烦,怕你……嫌我烦,就……就不来了……”
林挽歌从兜里拿出湿巾先给小孩擦手,又拿出一张擦眼泪鼻涕布满的脸。
小孩哭的时候不会控制表情,有点搞笑。
林挽歌忍着笑,继续哄道,“我等着你电话呢,怎么会闲你烦。以后有什么事就打电话,不要多想。”
小孩止不住眼泪,很重很重地点着头,一直往林挽歌怀里钻,衬了她一身沙土。
“你爸爸应该到学校接你了,我过几天去你家玩啊。”林挽歌把小孩擦拭着不算太邋遢,但身上的灰已经完全拍不掉了。
小孩听见这话很开心,“爸爸妈妈也很想你。”
“好,我知道了。”林挽歌拍了拍她的脑袋,和她道别,“拜拜。”
小孩的心情变化就像是川剧变脸,现在笑得像个小太阳花,“林老师拜拜。”
江晚目光紧紧望着小孩离开,她跑得有些快,身上的灰尘仍在抖落,像是落了一地星辰。
她突然心里有点堵。
“学姐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呢。”江晚下意识地说出口。
林挽歌看着小孩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和江晚一起往宿舍楼走。
“能帮一下就帮一下。小孩子很可爱,不是吗?”她的笑总是明媚,不会融入杂质,仿佛世间所有污秽都无法沾染。
江晚没有否认,也没有回答,只是跟着林挽歌向前走。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两人去食堂简单吃了点,林挽歌跟江晚说了那个女孩的事,其实很简单。
母亲和父亲都是聋哑人,女孩却是正常的,只是不爱说话,性格又因为不会表情总是凶巴巴的,班里的同学就不喜欢和她玩。
林挽歌第一次见她时,她也是在那堆瓦块里,拿了个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注意到林挽歌就像个发狠的小兽,龇牙咧嘴的。
其实很善良,对同学发完脾气又很后悔的孩子,只是父母都无法教她怎么跟正常人相处。
小孩不是天生就会和人相处的,但本性总不会坏。
林挽歌和江晚说得很简单,但江晚知道要打开一个防备心很重的孩子的心不是件简单的事,这其中的付出要比这简短话语复杂得多得多。
江晚的眉头紧皱,但林挽歌一察觉就会说几句哄人的话,带着谁也拒绝不了的笑容。
江晚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好像什么都可以做好……”
但我总觉得你太辛苦。
“也不是所有。”林挽歌说,顿了一下又开口:“我很早之前遇到过一个小孩子,因为一些原因没有照顾好她。”
江晚的筷子陡然松掉,米饭随着落下,怔愣地看着林挽歌。突觉自己反应有点大,强装镇定地继续咀嚼——但嘴里什么都没有。
她还是忍不住地问:“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林挽歌低头吃着饭,没注意到江晚的异常,“三四年前吧,我其实也记不太清了。”
“嗯。”江晚的声音仿佛是从心脏挤压出来,冲破重重阻碍才得以释放,“确实太久了……”
不过,不管多久,她都不会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