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戏的林今则停下，抿紧了唇，不自觉地低头扣手，他当然知道不找镜头是演员的基本素养，但他控制不住。

只要一想到自己所有细微的表情动作都会被虞淮意逐帧检查，他就浑身不自在，即使知道对方只是在做本职工作。

因为林今则的频繁失误，拍戏的演员和周围工作人员都看向了他。

剧组不会为了他一次次重拍，林今则觉得不能让虞淮意待在这影响他了。

他鼓足勇气大胆发言：“虞导，你可以走...开吗......”

他的声音在虞淮意锐利冷漠的目光中越来越小。

算了算了，林今则突然觉得两者对比起来他还是不得罪虞淮意比较好，摇头：“我瞎说的。”

不料下一秒，虞淮意眸中的冰凉尽数褪去，站直起身：“陈导，还是你来拍吧。”

陈导眼珠子来回转，没弄清刚刚那一幕什么情况，点头应声。

林今则看了看虞淮意，以为他是不高兴了，不过这样也好，虞淮意走了的话拍摄应该会顺利些。

“林今则，你过来。”

一道声音猝不及防打断他的思绪，林今则看到虞淮意的示意，赶紧几步并作上前。

虞淮意语气放轻了些，在手边的剧本上点了点：“我的笔记，你可以看看。”

林今则愣了下神，没想到他叫自己是为了这个：“谢...谢谢。”

虞淮意继续道：“我在外面等你。”

“......哦好。”

等虞淮意走了，林今则回到片场，意料之中的，接下来的拍摄顺利异常，包括后面和顾昭的对手戏，没多会就收工了。

收工时间晚上七点，林今则准备去化妆间收拾卸妆，顾昭跟他一块，嘴里念叨：“没想到今天这么早就拍完了。”

他笑笑：“本来可以更早的，我耽误了一会儿。”

“说到这个。”顾昭刚刚也在现场，言辞犹豫：“今则，我冒昧问一下，你对虞导，是不是...不是特别待见？”

林今则睁大了眼睛，在别人眼里他是这样的吗？

“没有，我只是觉得虞导他专业能力太强了，所以比较有压力。”

“这样吗。”顾昭笑了：“其实我也是。”

应付完这个话题，等化妆师把自己身上装备都卸了之后，林今则找了个借口：“那我先走了，我经纪人有事找我。”

顾昭原本打算邀请他吃饭的话落回肚子里：“好啊，不过以后可以找你对戏吗，我心里也没底，怕拍不好。”

工作上的事，林今则没有犹豫就点头答应了。

告别顾昭，林今则记着虞淮意说的话，于是拿上对方留下来的剧本笔记。

虞淮意果然在片场外等他，穿着一身夹克黑裤，往那一站像个秀场模特似的。

似乎察觉到林今则的目光，虞淮意抬头迎上：“这么快拍好了？”

林今则问：“你等我有什么事吗。”

虞淮意没理会他这句话：“先去吃饭，你想吃什么。”

“不行，我经纪人找我。”林今则拿出同样的说辞。

虞淮意看了他一眼：“我要跟你说刚才拍戏的事。”

一听这个，林今则就萎靡下来，再找不到理由拒绝。

本以为只是附近随便找个吃饭的地方，但他忽略了虞淮意的讲究程度，看到对方要去开车才发觉不对。

虞淮意拉开副驾驶车门，林今则刹住脚步：“要去很远的地方吗。”

虞淮意单手撑着车门，偏了下头：“对，你猜是把你卖了还是把你拐了。”

林今则识趣闭嘴，跟着上车，反正虞淮意又不可能对他做什么不好的事。

车上，虞淮意系好安全带，目视前方：“带你去一家粤菜馆。”

林今则没反应，他不在意去吃什么，垂下眼睑，主动承认：“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今天的戏......拍得很不好。”

车里安静了两秒，虞淮意双手握着方向盘：“不是你拍得不好，是因为我在，对吗？”

林今则张口想解释，说出来却变了个味：“对不起，我不太习惯。”

虞淮意从鼻腔嗯了声：“你不仅不习惯，你还怕我。”

“刚才拍戏，你不想让我拍可以直接说，没什么需要担心的。”

林今则不知道他从哪得来这个结论，他的确有点怕虞淮意，但并非出于对虞淮意身份的怕。

“我没有。”

他认真道：“我觉得这对别人来说不是很尊重，如果换作陈导或者张导，他们听见了也会不高兴的。”

何况他一个小人物哪有资格对导演指手画脚。

“听起来有点儿道理。”虞淮意似乎想了想：“不过这点不用放我身上，就算我不高兴也没关系。”

车窗外夜景飞逝闪过，他嗓音沉婉：“你不要怕我。”

耳膜上像被重敲了一下，震得林今则有短暂的愣神，双手无处安放。

他想做点什么转移注意，把车窗按下来一点，任由晚风拂过面颊，吹动发丝，飞扬的风中听见自己的声音。

“其他人也一样吗？”

他这话问得没个重心和头尾，虞淮意却倏然一笑：“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