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村这两年工分就一年比一年好,合同上不写,我到时候再按第一年的钱出,村里可亏了。”
“瞎操心,知道自己心里偷着乐,说啥。”大爷找出印泥,“按手印吧,你别对外说就行。”
“我不说也有人说吧。”
葛秀拿起笔,“大爷,我现在会写自己的名字,我签字!”
她低头,横平竖直地把自己名字写得比指甲盖还要大,一张规整的合同上突兀地冒出来两个大字,很显眼。
葛秀觉得还挺好看。
臭美了一会,才重新在名字上面按手印。
“谢谢大爷!”
……
“娘!”
葛秀抱着合同跑回家。
“看,现在北地鱼塘是咱家的了。”
葛母不想看,伸手推开,“别给我看,我肉疼。”
想想姑娘铺这么大的摊子,脑子就一阵晕乎。
葛秀吐了吐舌头,仔细把合同收回铁盒子里,和户口本放一块。
承包合同是跟分田一块走的,起始日都是明年五月。
化冻后,会先把鱼打捞上来,之后葛秀要自己放鱼苗,靠鱼儿自己繁殖肯定不够。
鱼塘不着急,目前要紧的是把猪圈和鸭棚垒起来。
葛秀托安再佳买了两罐子奶粉,拎到六叔家算是送到心坎上。
“你婶儿最近老爱跟我生气,都气回奶了,也不知道一天天气个啥。”
“你惹六婶生气了?”葛秀看六叔哄孩子敷衍至极,伸手从他怀里把哭嚎的小崽子接过来。
摸摸屁股,没尿没拉,那就是饿了。
直接开了奶粉,舀碗里搅拌开,用木勺子一点点喂。
老幺尝到味,大口大口吃得很凶。
葛守祖看得一阵生气。
不气孩子,气那脑子不灵清的婆娘,没事找事。
等葛秀把孩子还回去,已经握紧拳头又睡了。
“放哪儿?”
葛秀想给送屋里去,葛守祖拦住,“我来吧,你现在肯定事儿多,一会我去找你,你仔细说说要多大的猪圈,我先带人把石头按照面积理出来。”
葛秀有种被赶的错觉。
看六叔这么上心,又觉得是自己错觉。
“那我先回去。”
回家就被葛母拉住。
“你要的黄豆已经捡干净。”
“那我架车,拉去打油。”
满满一麻袋的大豆,最后出了二十斤豆油,七十八斤豆饼,就是榨干油的豆渣被挤压成厚厚一块。
早年切碎炒菜是很好的油水,就是豆渣粗糙拉嗓子。
今年有条件,葛秀打算豆饼配着麦麸和猪草,一块儿喂猪吃。
豆油拉回家,距离炸东西就只剩下锅这一步。
葛秀收拾好,准备第二天去找穆薇学习时,一出门看到骑着自行车的邮递员经过,停在隔壁顾家门口。
“顾琅在不在?有他的信。”
“他不在,给我吧。”
“那你得签字。”
顾小文利落地签完名,才想起来问,“这是啥?”
“不知道,省城的来信,我还要去下一家。”
自行车一蹬,一溜烟就从眼前消失。
顾小文捏着信,抬头看到葛秀路过,故意摆了摆信。
“也不知道给谁写的。”
葛秀笑道,“可能是同学?小狼也大了,可能是偷偷谈了对象。”说起来一脸好奇。
顾小文轻啧一声,替弟弟默哀两秒。
剃头的担子一头热,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正觉得葛秀对弟弟没那心思,就听葛秀走两步又倒回来。
“最近都没见他人,他忙什么呢?”
“你找他有事?”顾小文说:“他最近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又跑回学校上课去了。”
“那还挺好,顾婶肯定高兴,没准小狼努努力,你家又多个大学生。”
“不止一个。”
顾小文掰着手指头算给她听。
“我家现在算是捅了文曲星的老窝,小狼突然奋起是为啥还不清楚,我大姐夫那是一心想考上的,最近我又知道一个,隔壁二嫂子也重新捡起书,和我大姐夫俩一块组成了个复习小组,我娘还想把小狼也塞进去。”
可惜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小狼心思不在学习上。
葛秀反应了一会,才回神想起二嫂子是肖盼晴。
“她本来就是应届生,你堂嫂之前催着定亲,不就是怕肖盼晴考上大学不要顾宗光。”
“那也是个脑子有病的,现在为蔡晓红肚子里还没出生的娃,把老娘使唤得跟长工一样,不是白面不吃,怕把儿子给吃黑了。”
“?”
“还有呢,半夜喊门,说是想喝公社集上的羊汤,我堂嫂说煮个鸡蛋汤先凑合,半夜爬起来烧火,做好了人家小夫妻两个抱一块儿睡得正香,喊醒还闹性子,说睡得好好地闻着鸡蛋味倒胃口,又是一阵折腾。”
“啧。”
“你别觉得我夸张,你见到我堂嫂就知道。”
要不说不能背后说人,俩人刚说完,就看到顾宗光他娘抱着个面盆过来,原本圆润的下巴都变尖了,眼下一片铁青,葛秀差点没敢认,对方见她们打招呼也有气无力。
葛秀收回目光,就被拍了下手。
顾小文小声问,“赌不赌,肯定又是蔡晓红闹幺蛾子。”
葛秀挑眉,她正好要去找穆薇,抬脚刚进院子,就听到肖盼晴突突人。
“你孙子又不是我孙子,他好不好关我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