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毯缝里伸出一只小心翼翼的手,轻轻拽了拽句玄衬衫的衣角。
很不怕死,还想黏着她。
有一说一,拥有阿弋的麦祎,倔而固执。践行着死不转踵的诺言,让人很想一巴掌拍晕她。
句玄怒努嘴,麦祎找回来记忆,于她而言,有时不知是福还是祸。
太突然了,她没有准备。
往前一步,到底是平地还是深渊,句玄望而生怯,飘忽得好似脚下无根。
总想再拖拖。
阿弋说自己未曾背叛,可父神没道理大费周折让她看见那个画面,什么才是真相,她似乎有所偏袒,又犹豫不决。
而接收了往事的麦祎,太黏人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话原是人族自己说的,怎么偏生搁到麦祎身上差异这么大,需要空间的句玄此刻别提多怀念几天前闷声不响的丫头。
嗯,讷是讷了点,起码识趣、话少,善解人意,哪像这家伙……
她知道什么叫“边界感”吗!
知道什么叫“距离产生美”吗!
没羞没臊!
句玄白了个眼,很正点,却在回身的时候看见劳午脸上的戏谑,几不可见扬起的唇角又硬生生压了下去。
老神仙颇是恼怒,狠瞪回礼:看什么看,她只是觉得麦祎的反差很可笑好吧。
“我去……厨房看看。”女人摸摸鼻梁,反手扯回衣角,终于离庭。
麦祎还想追上去,被劳午抓住了手:“别去,让她消化一下,你手上的伤口也该处理了。”
他太知道句玄,无私而私。只是归墟底下那么冷,到底是阿弋造成的,哪能说心平气和就心平气和。
她越是要面子,麦祎越过犹不及,不如让她自己想通。
句玄强撑着的,是她自成一局的逻辑正义,不靠白帝洗脑,亦不靠麦祎强追不舍的解释。
不然,句玄能是什么善男信女。
这老祖宗,多活几千、几万年,到底是只鸟,小心眼,拇指大。
如果不信,无论阿弋还是麦祎,或者她再轮回后化身张三李四王五,也早死在句玄手上几百回了。
劳午摇头失笑:“你呢,才是该对自己好一点,你看她像吃苦肉计那套的人吗,别逼太紧。”
他方才没少听墙角,也看出麦祎的反常,落了句好久不见和感谢之言,或许阿弋并不需要,能做的,也仅是尽量缓和这两人的关系,不显得太没良心。
至少,流波山的生灵,不能让人阿弋白救。
只是吧,他忙着自我感动,句玄却没给留下太多机会。
劳午好容易擦完麦祎手背上的血迹,还想着卖弄一下,给麦祎表演个伤口消失术,却不想,人手背上的皮肤完好无缺,吹弹可怕,反倒自己稍显调戏的嫌疑。
所以,那家伙又是什么时候上的手,替人抹了创口,方才拉扯的时候吗?
啧,说再狠毒的话,还不是心疼咯!
他感觉自己酸得馊了。
末了也只能尴尬地清清嗓子,转移话题:“呐,既然没事了,一起去吃点东西吧,饭后咱们聊聊你哥的事。”
午后,书房。
劳午掏出了原先玄冥找到的扳指:“大家都来看看,见过这个东西吗?就是这玩意儿,不断在流波山散发麦延宇的气息,吸引你们过去。小麦祎,你也看看,这东西是你哥平常随身的物品吗?”
靠窗而坐的人正出神,未能回应。
闽城的天气伴随某人消气,久违地露出养眼的艳阳,此刻背身洒进书房,照了满室金黄,让人看不清麦祎的表情。
她似乎在盯着扳指,视线却落到了更游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