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青娘给大家讲了自己与刘健之间的仇怨。
原来刘健在朝堂上权倾朝野,为了将权力把持在自己手里以扶持太子。多年买官卖官将各部官员换成了太子一党,而导致许多苦读半生来考取功名的学子得不到重用。招致许多学士怨恨已久,而青娘的相公也是太学府学士之一。
前不久,南方闹了洪灾,起了不少灾民组成的匪寇。三皇子的意思是让当地官府开仓放粮,救济灾民。先以百姓民生为主。没了灾民,匪寇自然起不来。而刘健却百般阻挠,先是官粮短缺,又是南蛮刁民蛮野,主张派兵镇压。
这一举动使太学府那边的学士们坐不住了,纷纷联名上书要皇上罢了他的官。
更有学士围堵在刘府外的官道上,只要见着了刘健的马车,就又是辱骂又是阻拦的。
这一来,身份尊贵的刘健哪能忍得了!拔出随身侍卫的刀冲着马车的窗户外捅了出去。血喷射到车马上,马车很快离去。原先围堵成蜂的学士们也都惊呼着四散逃离。只剩一人倒在血泊中,那人就是青娘的相公——王忠。
青娘早知那刘健好色成性,早以风流成名。便借着自身美貌勾引他到那巷子里杀了他替相公报仇。
说完,青娘无力的瘫坐在地上,泣不成声:“可怜我相公,老实本分读书人,教那刘健害死!还得要我再苦等他一世。”
凤黎和凌染听了青娘的故事,将她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安慰。
“原来是这样!那我们不能把青娘交出去,本来就是那刘健该死!”聘青气不打一处来。
“那怎么办?不能就这么让阿清替她顶罪啊!”阿枳虽然可怜青娘的遭遇,却不能放弃三皇子。
“阿洛,你能不能想想办法,既能解救三皇子,又能保住青娘。”
“我让你找的人,怎么样了?”许久未开口的洛尘突然转头问赤瞳。
“你让我做的我都做了。算算时辰也快到了。”赤瞳望了望窗外,天色已然渐渐变暗了。
一男一女披着斗篷,遮盖的严严实实的来到烟雨阁的楼下。身后跟着几个蒙面人,个个精壮,一看就是习武之人。
为首的蒙面人越过一男一女,叩响了烟雨阁的大门。
“来了!”赤瞳将茶盏放到嘴边,看向了门外。
阿枳前来开门,将一男一女请了进来。两人褪去斗篷,正是皇帝与三皇子的母妃愉妃。
原来洛尘早就让赤瞳去说通了愉妃,将皇帝带出皇宫。
几个人虽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行了礼。
“草民叩见皇上!”
“各位平身吧!”皇上找了椅子坐下,“愉妃来朕寝宫,说有办法证明清儿的清白。”
“回皇上,刘健的死并非凡人所为。杀他的是只蛇妖。”阿枳跪在地上。
“我见过你,你是清儿的人。你说这是蛇妖所为,可有证据?”皇上看着阿枳问道。
“刘健脖子上的伤口切面并不平整,而且有齿痕。这一点,不信太医院的人没有向皇上禀告。”洛尘坐回原来的位置,翘着二郎腿,端起茶盏抬眼望着皇帝。
“嗯,没错!朕知道。朕也相信,此事并非清儿所为,朕相信他的为人,绝不会为了堂上几句吵嘴,就做出杀人这种事来。”
愉妃在旁边侍奉,听闻此言抬手拂去脸上的泪珠。
“那您为什么不肯放了三皇子,要把他关在天牢之中?”聘青不解道。
“太子拿出了证据,满堂之上,文武百官都看见了。纵使皇上想要为三皇子说话,也没办法了吧。”凌染站在旁边解释道。
“况且,皇上也想保太子吧!”洛尘放下手中茶盏,微微坐起,挺直了腰杆。
皇上眼中闪过了什么,沉默了。
“若要救三皇子,我有一计。”洛尘又说道。
愉妃赶忙走到洛尘面前,满脸急切的问道:“什么?”
“皇上忧心的不就是太子一党占据朝野。纵使想为三皇子开脱,也没有办法。那就让他们亲眼所见。不是早就有传闻,说刘健做足了亏心事,这一死是报应吗?只是碰巧出了香囊一事才将火烧到三皇子身上。大臣们对此事的看法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那就让他们亲眼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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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三皇子迟迟不肯招供,案件没有进展,加上为许多学士与官员联合上书力保三皇子,皇上便将他放了出来。
三皇子第一时间来了烟雨阁。
“各位的恩情我李清记住了!只是我现在还没有洗清嫌疑。太子那边不会就此罢休,这几日定要再生事端。”说完他便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三皇子,你不必担忧,我们和你父皇已经商量好了。你就等着吧!”聘青自信的笑着对他说。
三日后
上阳城一年一度的游灯节,皇帝,皇后,太子和各位皇子都会登上城北的主城墙随万民同庆。因三皇子的嫌疑还未洗清被禁足府中,这次不能参加。其他的文武百官也都到场。
乐声起,两队舞姬从城楼两侧登楼,又汇聚于中央。动作整齐划一,宛若水中游龙。水蛇腰一摆,便摆到大家的心里去了。一曲舞毕,地上赫然留下一只香囊。皇上命人捡了过来,这香囊上的花纹竟与三皇子那掉落在命案现场的一模一样。太子也愣住了,良久说不出话来。
皇上命人将两队舞姬带了上来。
“说!这香囊是你们谁掉落的!”太监从这一群舞姬面前来回踱步,仔细的瞧着她们的眼睛说。
“回公公,这香囊是奴婢掉的。”其中一名舞姬赶忙跪了下来,把头埋在地上。
“嗯?你掉的?”说着,太监走到她面前停下了脚步“那你说说,这香囊是从哪来的?皇上面前,敢撒谎就治你欺君之罪!”
舞姬被吓破了胆,身子止不住的发抖“回公公,这是奴婢在城北青娘染坊买布的时候,老板娘送的。说是...说是凡是买了她们家青色锦缎的都送一只!奴婢...奴婢只知道这些了!”
“青娘染坊?”皇上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看来真正的凶手跟这青娘染坊脱不了关系啊!”皇帝顺应着洛尘的计划引着众人注意青娘的染坊。
“父皇!看来,三弟真的有可能是被冤枉的,我就知道三弟不是那种人。”太子见情况不妙即刻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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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太子是个聪明人,一看事情有转机就立刻撇清自己。况且当着那么多大臣和城墙之下数万名百姓,他不得装出一副好兄长的面目来。”洛尘倚着烟雨阁的围栏,懒洋洋的看着不远处城墙上发生的一切。
“最后一步,还看青娘那里了。”后面走出方才掉落香囊的舞姬。只见她摇身一变,竟是阿枳!
“早就听说狐族易容术神鬼莫辨。见识了。”洛尘从脚边取出一壶酒来,仰头喝了一大口。
三刻后
今日老百姓都去看灯会了,家家户户都黑乎乎的。唯独染坊灯火通明。一队官兵闯了进来将染坊的十几名女工抓了起来,带到了城墙之上。
老百姓们哪见过官家办案,个个伸着头往前凑。
“哎!你知道吗?这案子是前几天那个无头男尸惨案,那天我还看见了呢!那家伙!死的老惨了!”
“哎!我知道!不是有说是什么三皇子干的吗?这不?太子和几位年幼的小皇子们都来了,却唯独不见三皇子出来。”
“我看啊!这三皇子冤啊!那刘健谁不知道?大贪官一个!平时买官卖官,强抢民女的事儿做的还少吗?要我说,杀得好!”
底下的百姓又多了起来。原本围观灯会的人虽多,但城墙下的官道够宽,盛得下。现在看热闹的人多了,有些就被挤到附近商铺的屋檐下了。
几名女工被带到城墙上,却个个面无恐色。反而镇静自若,一看就不是普通女子。
皇上将香囊扔到她们面前,“你们可认得此物?”
“认得,这是我们老板娘的手艺。”其中一个身高八尺,高大如树的女工用她粗犷的声音答道。
“那你们老板娘呢?”皇上将背靠在椅背上。
那女工转身让出青娘。
“我就是老板娘。皇上召我来是因为前几日的无头男尸案吧!”青娘刻意往前走了几步,停在了太子正前方,抬头看着皇帝。
“没错,这现场留下的香囊和你们青娘染坊赠与客人的一模一样。你作何解释啊?”太子抬眼望着她,问道。
“解释?我不解释。人就是我杀的,我承认。和其他人没有分毫关系。也不必拖任何人下水。”话音刚落,青娘便现出了原形。
一条缸口粗细的青蟒出现。身后十余女工全都化成两人多高的巨蛇。
方才还在吃酒的官员们吓得四处逃窜,底下围成人海的百姓们炸开了锅,胆子小的跑得比兔子还快。有胆大者也只敢躲在四周偷偷地看。
那青蟒吐着一人多长的信子,张开口是半人高的两只毒牙。墨绿色的两只眼睛紧盯着皇帝和太子。身后想要前来护驾的护卫被女工化成的巨蛇挡住。
它开口说着:“那刘健,他该死!平日里做尽亏心事,杀死我相公还在青楼吃花酒!我不过勾了勾他便将他引了出来。我一口咬掉他的脑袋,算是便宜了他。否则我一定用蛇毒毒得他全身溃烂。毒得他五脏六腑犹如烈火焚烧!”
说完它转向太子,太子已经被吓得瘫坐在地上,几次想站起来逃走,却腿软的直打滑,几次尝试无果,只能两只脚不停蹬着地,想把自己推远一点。
“你舅舅死了,你却着急嫁祸给其他人。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说完便化作一缕青烟,消失的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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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阁中
“你这招倒是用的漂亮,既洗清了三皇子的所有嫌疑,又给了太子抽身的机会,替皇帝保住了这个宝贝儿子。”阿枳也坐了下来瞧着那边的热闹。
洛尘嘴角勾了勾。
“只是...”阿枳又言。
“只是什么?”洛尘疑惑地看着她。
“只是,青娘的染坊算是开不下去了。不过这样也好,她说没了王忠,她也不想再待在上阳了。不如回妖界蛇族好好过她的逍遥日子。”阿枳夺过洛尘手中的酒壶喝了一口。
“她从没想过,重来一次吗?”洛尘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脸沉了下来,冷声问道。
“重来一次?世间哪有那么多重来一次的机会?不是人人都等得起。青娘可以等王忠一百年,一千年。可等得到,等不到,谁又知道呢。或许,放弃才是最好的选择。下一世的王忠还会不会爱上青娘呢?下一世的王忠还会因为替百姓不平而奋起反抗这世间的不公吗?若王忠不再是王忠,青娘又会不会继续爱他呢?”阿枳说了一大堆,似是另有所指。
洛尘自嘲般冷笑一声,缓缓开口“若换成李清呢?你又会不会像青娘一样,像...我一样。”阿枳突然愣住了。
洛尘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一边摇摇晃晃的走一遍唱着“若非曲中客,莫问曲中事。不染世俗尘,不做人间客。”只剩阿枳久久未回神,愣在原地。她自以为看得透彻,拿得起放得下。却忘了,自己和李清还未遭遇这些,又怎能作出决断。她想若是有一天自己和李清也要人妖殊途,天人永隔,自己会等吗?会等他一世轮回,会等他生老病死,会等他一次一次将自己忘掉吗?是啊!自己和青娘一样。可她们却和洛尘不一样。她想到这里,转过头看着那高大英俊的背影。若说她和青娘等待李清和王忠生生世世轮回,那洛尘的等待又何时是尽头呢?
今夜事情闹得大,平日里人来人往的街道,莫说夜里,就是白天,也空荡荡的。青娘第二日便来辞行,准备回蛇族去了。身边的随从们说,青娘为了王忠已经很多个冬天没有冬眠了,身子落下了病。这次回蛇族正好可以好好养一养。
青娘离开没几天,李清便已经来了七八趟。多次对洛尘一行人表达了感谢,还说以后若有难处尽管找他帮忙。
又呆了几日,赤瞳提醒洛尘该回去了。几人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天族。
突然,聘青跳起来问道:“话说,蓬莱那两位说有事不来了,那自从三皇子出事之后...钟阳帝君,白泽神君都去哪了?这么些日子不见踪影。”
当然不在了,钟阳和白泽早就去追云帆和婷允了。原来,他们本来就想去东海看看桑栾的。钟阳怕他俩对付不了洛尘的结界,刚在凡间没落脚,就赶紧追了上去。毕竟,洛尘的结界可不是吃素的,那可是分分钟灰飞烟灭的业火结界啊!当年他为了没有人可以打扰桑栾,可是动用了全身的血打造了这样一层结界,将养了好久才缓过来。
一行人终于回了天族,好在没有人发现他们几个不见了。不过,司命神君却来了一趟长明殿。原来,天君已将他们几个渡劫的事提上了日程。按照顺序先是赤瞳,洛尘还有八大家族一些孩子,再是凤黎,然后是聘青,凌染。由于晏川比他们几个年岁大,早就已经经历过渡劫,所以此次他不参与。
所谓渡劫对于神仙来说更像是凡人的加冠礼,是成年的象征。这还只是初次渡劫,一般来说在天族,加官进爵,娶妻生子,突破法术。都要下凡渡劫,体验凡人的七情六欲,生老病死。其实洛尘一直觉得,这就是闲着没事儿干。大鱼大肉吃多了偶尔尝尝糠咽菜。想当年他率领天军清缴兽神族余孽,还要与新兴起来的魔族对抗的时候,哪有这么多破规矩。再说,十几万年前神魔大战的时候,也没见得有天族人闲着没事天天下凡渡劫。那会儿,是个天族男子都要被推上战场与嗜杀成瘾的魔族大军厮杀,哪管你这些。
可如今,毕竟时代不同了。他总要适应下来的,而且他外面只不过套着洛尘的壳子,内在的还是羽辰。纵使从雷劫台上跳下去,也不会被洗去记忆封存灵力,就好像去凡间玩一玩而已。这些他倒不在乎,若按照钟阳说的,能暂时忘掉一切,在凡间散散心也好。
为了防止天族看出端倪,他须得提前看好自己的命数,免得在凡间渡劫时被人瞧出来他还保留着记忆。该是自己遭的罪,一样都不能落下。
他命阿昭去司命的星韵殿偷来了司命神君给自己写的命本并复刻了一本,叫阿昭将原本还了回去。他倒是兴致勃勃读了起来。
“厉宸,福安年间生人,相貌英俊,身量八尺,体格健壮,文武双才。父亲甯妧国王富贵,母亲甯妧国李翠花。年及一岁被父母抛弃至甯妧国异姓王,厉肖,厉王爷的王府门外,被甯妧国王爷厉肖收为义子,后一见钟情甯妧国西若公主,苦求无果。义父遭奸臣陷害,以死明志。厉宸叛变天澜国,与天澜国三皇子联手,助其取得皇位,领兵攻打甯妧国。再见公主,被其杀死于城墙之上。终其一生,享年三十二岁......等等!怎么还有三皇子的事儿啊?还有一个骁勇的将军被公主所杀?应是心甘情愿的吧!那就是演呗!只要不让他们发现我有记忆这件事就好了。那就顺着司命给我写的这命本演呗!不过...这什么破本子,都快赶上凡间的话本了。我也没得罪过司命啊...”
“你也真是胆子大,司命写好的命本你也敢往外偷。”白泽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
“不看看,我这命数,我怎么知道有没有逆天改命啊?”洛尘坐了起来,看见白泽手里的几个白玉瓶。
“你下凡,带上这几瓶应该够了。”
“小白,你是不是跟着钟大哥时间长了,脑子也不灵光了。我下凡渡劫,身上□□,这药我怎么带下去?”洛尘无奈的看着他,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
“哦!对,呵呵,我忘了,那等你下凡之后,我再给你送过去吧。”说完白泽便把药收了起来。起身就要走时无意间瞥见卧榻旁的桌子上放着几块带血的布,皱了皱眉头。
第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