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结束,无萦和周在欢连晚饭都没吃,还托越文秀二人帮领奖牌,就为了能顺利地直奔警局,可惜依然没躲过在大门口守着的拦路虎。
扔图钉的女生见到她们第一件事不是道歉,而是下跪,将保安和校门附近的学生吓了一跳,有好事者当即掏出手机拍视频。
很阳谋阴损的招数——舆论绑架。
无萦没有生气,面上的微笑不变,用最平和温婉的语调说出最不留情面的话。
“这位同学,你并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更没有半分反省的意识,你只是惧怕我们使你的利益受损,才不甘不愿地用最卑鄙的手段来逼迫我们放弃维护自身的合法权益。
你把舆论当成攻击我们的工具,殊不知它是一把双刃剑,当你想驱使舆论怜惜你的时候,你必须要成为完美的被怜惜者,成为屈辱的、无奈的、自责的、可怜的、可悲的、可以抛弃一切求得原谅的,你不能有愤怒和不甘,更不能有怨恨,否则帮助你的人会认为自己受到欺骗,会认为帮助跳梁小丑的自己也是一个小丑。”
下跪女生和拍视频的好事者脸色具是变得难看,被欺骗暗讽的好事者心虚而愤怒,下跪女生则是表情扭曲,明明十分怨恨不满,却无法不受无萦话语的影响,装出一副被逼无奈自责痛心的模样,冲突的情感混合在一起造就了一张扭曲怪诞的假面,她的的确确成了“小丑”。
无萦没有欣赏别人崩溃的恶趣味,说完这番话就牵着周在欢的手,绕过跪着的小丑往学校外走。
刚迈出校门,后面就传来气急败坏满含憎恶的声音。
“死同性恋,你们会遭报应的!”
周在欢脚步微顿,眸中闪过一寸暗光。
无萦脚步不停,拉着小狼崽继续走,仅轻飘飘撂下一句:“我们遭不遭报应尚未可知,你却是逃不过报应了。”
如果说之前无萦打算追究但手下留情的话,现在她是半点恻隐之心都无,而且不单是警局校方的问责,自女生怒而吐出这句话时,她想利用的舆论与道德就将成为压在她身上的两座山。
此事只能算插曲,无萦是不在意的,可周在欢在意,倒不是在意遭不遭报应,而是在意“同性恋”标签会给姐姐带来困扰麻烦,哪怕她们现在的关系仍是恋人未满,也从未承认或否认过自己的性取向,可只要有苗头,就总会有恶意凑上来,她怕有一天姐姐会因为恶语太多压力太大不要她……
“崽崽,醒醒,同性恋婚姻都要合法化了,你的思想可不要退步呀。”无萦轻拍小狼崽的脸颊,顺势又揉了揉,看小狼崽钻出了牛角尖,也没有放下手。
周在欢凝视着她柔情似水的眸子,闷闷地问:“姐姐,你会在意那些不好听的话吗?”
“我为什么要在意呢?”无萦笑道,“旁人的言语能束缚住的唯有愿意被束缚者,而我向来喜欢自由,不愿被旁人束缚。”
“再者,咱们堵不上旁人的嘴,他们愿意造口业便造,愿意把思想的污秽展露无遗便展露,过分的直接报警就是,健全干净的法律总会给受害者一个公道。”
闻言,周在欢悬着的心缓缓放下,她冲姐姐展颜一笑,伸手将姐姐紧紧抱住,久久不放,任凭四周蕴含各种情绪的目光从身上刮过,她自岿然不动。
无萦回抱她家小狼崽,从始至终都没有留意过周围来来往往的“旁人”。
……
到了警局,执法者娄炣正好下班要去吃饭,见她们饿着肚子找来,干脆请她们一起去吃饭。
娄炣这个人随性得很,和无萦一样是个社牛,没什么架子,不拿她们当孩子,就像是对待同龄的朋友,穿着便衣领着她们进了一家大排档。
大排档里闹闹哄哄的让周在欢皱眉,她其实不是很喜欢热闹,毕竟有一对狼耳朵,收起来时也有听力加成,起码是正常人的三倍,冒出来时听力不会比真正的狼低,除非把耳朵堵住,否则很容易受噪音困扰。
清吧虽说同样安静不到哪里去,但音乐能盖过嘈杂,不像这里,吵闹得如同苍蝇嗡嗡。
无萦注意到她的异样,伸手揉了揉她的耳朵,对娄炣说:“娄姐,这里有包间吗?我家欢欢耳朵灵敏,不太能适应这里的热闹。”
“我问问,是我考虑不周了。”娄炣无奈道,“本来是觉着越热闹越正大光明的地方越有利于谈正事,不过也没关系。”
好在她们来得不晚,还有一个小包间。
等进了包间,把门关上,尽管隔音效果很一般,周在欢也着实松了口气,耳鸣且在姐姐温柔的按摩中缓解,姐姐眼中满满的心疼更是让她心口熨帖,觉着再耳鸣一会儿也不差。
“你们感情真好。”娄炣一边检查屋子看有无窃听器和针孔摄像头,一边真诚夸赞。
“是啊,要不是年龄法律所限,我们已是新婚妻妻了,对不对,欢欢?”无萦用一种开玩笑的语气说出很认真的话。
若是在古代,以她们当下的年纪拜堂成亲一点问题没有,可惜现代有法定结婚年龄规定,纵使她和欢欢的真实年纪恐怕要以千乃至万计,到了现代也得遵守不早恋不早婚的规矩。
周在欢敏锐发现姐姐不是在逗人,不禁红了脸蛋,视线随之羞涩地移开,可爱得让无萦想“啵”几口。
“咳咳,你们还真是一点都不避人。”检查完毕,确认屋子安全的娄炣坐回位子,为了避免吃狗粮吃撑,使之后端上来的菜浪费,她感慨一句就直入主题,“你们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既谈及正事,无萦便坐正了身子,放下去的手被小狼崽恋恋不舍地握在掌心,在对面娄炣看不到的地方继续“黏黏糊糊”,面上不论是无萦还是周在欢都摆着一副正经严肃的表情。
无萦先将今天和越文秀商讨的合作条件、运动会上发生的恶性事件以及警局有内奸的事简单告知。
“条件不苛刻,我们这边能答应。”
娄炣显然是个实在人,没有为了上面的多余利益为难中间人,亦没有与准盟友拉扯利益的心思。
“至于内奸,你们不用担心,我大概知道是谁。”
她知道?无萦有些惊讶,若她知道内奸是谁,她在剧情线中又是怎么死的?
即使剧情线受病毒影响很大,规则也不会让剧情线缺失应有的逻辑关系。娄炣知道内奸身份必会对其有所防备,且从她的语气能听出她对这个内奸很熟悉,纵情感上隐藏着纠结不解,却并无彷徨迷茫,她终究是理智的,关键时刻不会被熟人影响判断力。
另外,她连来包间吃饭都要检查窃听器和摄像头,足见不是一个不谨慎的人。
无萦直觉,要么内奸不唯一,要么娄炣找错了人。
她决定问一问:“娄姐,你能把内奸身份告诉我吗?我怕会有人以你的名义来与我接触套话。”
娄炣思考几秒,答应了,从钱包里找出照片给她们看。
这是一张合照,上面有三个人。左边是很青涩应该是上大学时期的娄炣,绷着脸很严肃,可能不大擅长面对镜头。中间是个看上去知性优雅教养很好的大家闺秀,微微笑着,眼睛状似在看镜头,其实眼角余光落在娄炣身上。右边是个冲镜头摆鬼脸的男人,和娄炣一样穿着警校校服。
“是他?”无萦嘴上在意的是鬼脸男,目光却落在中间的女人身上,她总觉得这个人携带某种线索灵光。
娄炣介绍道:“嗯,他是京市胡家的人,你们可能不了解,我也不能说太多,仅能告诉你们——胡宿娄凌是京市很老牌的大家族,其实力不能被简单定义,绝非玉姜豪门可比。而我虽姓娄,却不是出身京市娄家,我只是娄家资助的孤儿之一。”
闻听“孤儿”二字,无萦没有什么特别表示,既无同情,又无抱歉,她伸手指了指照片中间的女人,问:“她也是那四家的人?”
没有得到无谓的同情怜悯,娄炣舒了口气,点了点头,语气更为亲切,回答:“是,中间的是凌家长女,右侧的是胡家次子,具体名字不方便透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