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学校正好是上午第三节课的时间,校园内安安静静空空荡荡,唯有正对校门口的喷泉一如既往彰显存在感,充当白噪音。
站在喷泉前,双臂环胸一脸不高兴的小狼崽俨然比喷泉更加引人注目。
无萦无奈又欣喜地轻叹一声,与娄执法道别后下了车,刷卡通行,忽略保安若有若无的视线,一步步不紧不慢地走向愈加幽怨的某只小狼崽。
于她身前站定,无萦深情的与可爱崽崽对视,若无其事地笑问:“欢欢怎么不去上课?”
潺潺流水声稍微掩盖了一点她的声音与少许心虚,可对于有一对幽冥狼耳的在欢来说,坏姐姐就是动动嘴唇,发出气声,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包括坏姐姐藏在言语中的心虚。
轻哼一声表达不满,在欢刻意压低声音,意在让某人知道她很严肃地在生气,不是简单哄两句亲几下脸蛋就能哄好的。
“把姐姐弄丢了,我哪里有心情去上课?”
气恼中透着浓浓的委屈,夹杂着不易察觉的恐惧。
她终究还是缺乏安全感。
无萦心下叹息,有些自责,她或许不该遵守这个世界的规则,明明可以打破,为何要委屈自己的爱人?等待是很美好,但有时也是对彼此的折磨。
“欢欢,我……”
话语未尽,在欢用食指抵住她的唇瓣,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无萦眨眨眼,疑惑地看着她。
“我知道姐姐想说什么,但我有顾虑。”在欢垂眸,收回发麻的手指,不着痕迹地揉了揉,将心猿意马压下去。
无萦没有说话,静静等待下文。
“我们高中还没毕业,因为之前姓秦的所作所为,我们都备受关注,我不希望有污点落在姐姐身上,哪怕这个污点姐姐不在乎,也没有多么庞大显眼,我都不想给外界半点指责姐姐的机会。”
在欢抬眸,认真地凝望着无萦,一字一句郑重道:“我可以等,有姐姐在身边,等待不会使我痛苦,只会让我甘之如饴。”
所以她决定高三转去京市高中,她离不开姐姐,高考后她会在京市找一所艺术院校就读,晚一点难一点实现梦想又如何,比起与姐姐异地,时刻品尝相思苦,总要担惊受怕失去姐姐,她宁愿当一个究极恋爱脑,事事以姐姐为先为重。
洞穿她的心思,甜蜜酥麻驻留在无萦心尖,伴随着清晰的刺痛。欢欢深爱她,她自然极为欢喜,可同时欢欢为了她甘愿舍弃自由亦让她心疼无比。
她知道,欢欢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她没有给予足够的安全感,这份不安的源头恐怕在久远的曾经。她没有记忆,不知“病根”具体是什么,无法对症下药。或许长久的陪伴,长久的爱意浇灌也能让她的欢欢丢掉不安,但这“长久”期间的折磨苦痛恐怕不会因为她的爱减少,甚至有可能加倍,她的小狼崽会更加患得患失,更加卑微地乞求她的爱。
那么她该怎么办?破而后立吗?
不。且不说她根本做不到不爱,更无法为了所谓的以后去伤害现在的她,就说不论情况如何,是否符合自己的心意,她最终都会尊重爱人的选择,而她的欢欢绝不会选择“破而后立”,只会“既有病,那就一病到底”,“宁可苦乐相缠,也不愿先苦后甜”。
无萦垂眸轻笑,已明悉自己当如何做。
你若喜乐,我便喜乐。你若痛苦,我便陪你痛苦。你若“病入膏肓”,我亦与你同病。
恋爱脑而已,我如何不能是?
“姐姐?”无萦沉默的时间过长,在欢内心深处的不安被勾出几许,以至于她的嗓子干涩,声音略有点发抖。
无萦伸手将崽崽拉入怀中,一边抚着她的头发和狼耳朵,一边在她耳边温柔呢喃:“欢欢在姐姐这里永远都有任性的权利,为什么不向姐姐撒娇呢?”
闻言,在欢将姐姐抱紧,脸埋在姐姐的颈窝,嗅着姐姐的味道,不自觉变得软软糯糯。
“不想离开姐姐,姐姐去了哪里不告诉我也不带着我,我会很害怕……姐姐不要抛下我……”
当一只酷崽放弃酷,那只崽一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脆弱得好似一碰就碎,急需爱她的人悉心安抚,浇灌爱意。
无萦心软成一滩水,因爱而生甜蜜,因疼惜而生苦涩,她反省自己,怎么能因为出去一小会儿,不想打扰崽崽上课就不告诉崽崽呢?害得崽崽这样担惊受怕,属实不该。
她微微偏头亲了亲小狼崽的头发,轻声细语又真心实意地给予承诺。
“姐姐永远不会丢下崽崽。以后姐姐去哪儿都会带着崽崽好不好?或者崽崽去哪儿姐姐都会跟随,姐姐会一直陪在崽崽身边。所以崽崽不必担心,更不必害怕,想去何处便去何处,相信姐姐,姐姐会有办法做到两全其美,不会有任何勉强,崽崽可以肆意任性撒娇,姐姐会实现崽崽的愿望。”
在欢眼眶发红,鼻子发酸,哪里会听不出姐姐的言外之意,她想让她选择最好的路,她所顾虑的异地情况不会发生,她的姐姐会解决一切困难,她只要任性一点,向姐姐撒娇就好。可是,这不成了困住姐姐的牢笼了吗?她不想姐姐不自由,不想成为姐姐的束缚……
情绪如同过山车,一会儿被甜得飘飘然,自灵魂生发愉悦,一会儿坠入谷底,陷入无尽的挣扎。
挣扎到最后,她还是会选择放手,她始终希望姐姐越来越好,自我意志永远坚定,而不是被她绑缚在身边满足她的私欲。
就在她即将无力地放手时,无萦按住她的手,声音温柔而有力,语气坚定又认真:“姐姐从未觉得崽崽的需求是束缚,姐姐是遵从本心地爱崽崽,遵从本心亦不想与崽崽分开,这怎么能说是不自由呢?”
“可是……”
“没有可是哦,姐姐又何尝不想时时刻刻把崽崽绑在身边,即使崽崽没有这份不安,你去往何处,姐姐也会跟着去的,姐姐可忍受不了一点异地的辛苦。”无萦边说边带着小狼崽的手移动到自己的胸口,胸膛内心脏律动的欢快节奏彰显她的真情实意。
感受着那柔软之下与自己同频的心跳,在欢整张脸红透了,脑袋晕晕乎乎的,像一只喝了假酒醉醺醺的小狼崽。
她信了,怎么能不信姐姐,她们像是拥有同一颗心脏,这颗心脏正在热烈地倾诉无穷尽的爱。
……
缓了许久,在欢收拾好心情,把脆弱和破碎感收敛,重新摆上一张酷脸,除了眼睛略微有点红外,没有半点异样,仿佛软fufu的小狼崽是无萦的错觉。
无萦很会给崽崽留面子,并不多提方才的事,将崽崽领到高二教学楼前,她稍作迟疑,试探地问:“需要姐姐陪你上课吗?”
这哄小孩的语气让在欢的脸胀得通红,她幽怨地瞥了一眼正垂眸掩饰促狭的姐姐,颇有点恼羞成怒地从牙缝挤出俩字:“不用。”
顺便想甩开坏姐姐的手来表明她是有脾气的,但到底没舍得,又总觉着不做点什么不太得劲儿。纠结一番,她捧住姐姐的脸,在她疑惑不解的目光中,“啵”的一下给她的额头盖了章。
看那瓷白上多了一点粉红,在欢满意地轻挑眉梢,对上姐姐晕染笑意的目光莫名有点不好意思,于是轻捏姐姐肩膀,帮她转了个身,再轻推她的背,催促她去上课。
无萦被推着走了两步,压着笑意温声细语:“欢欢乖哦,放学姐姐来接你。”
此话一出,身后的推力瞬间消失,无萦转头一看,只见着落荒而逃的影子,顿时忍俊不禁,喃喃一语:“真可爱~”
*
娄执法很有效率,没过几天,涉嫌山庄案的所有人都被逮捕,包括幕后操控一切的周书朗。
周书朗被逮捕时并不显慌乱,他从容地整理衣领袖口,将斯文败类四个字贯彻到底,受审时更是滴水不漏,让执法者无从下手。
老实说,除了秦肃涛以某处为代价贡献的录音材料,警方没有掌握其他有利证据。
就算娄炣找到不少证人,指控周书朗做了很多见不得人的违法恶事,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也无法彻底打倒这败类,顶多就山庄一事给他定罪,还只是教唆秦肃涛犯罪,亡命徒和他扯不上干系,人证物证皆无。
他完全可以依靠资本力量钻司法空子逃出升天,除非资本抛弃他,背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