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玛是少数几个她愿意分享真实感受的人之一,即使纳西莎开始上学那年,同岁的她没有收到邀请信,也不会改变这一点。赫西小时候曾经希望阿尔玛是她的亲姐姐,尽管这不意味着她愿意成为罗齐尔家的孩子。
埃文进来的时候她正说起她的室友们,妮芙总是习惯性地主动照顾其他人,小个子伊薇特有用不完的好奇心,后搬进来的潘多拉像谜团一样神秘而美丽。埃文用脚踹开门,一本魔法史夹在胳膊底下,他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是一杯颜色浑浊的药汤。
“阿尔玛,该喝药了。”
“唉,真希望我能早点好起来。”阿尔玛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无奈地摇摇头。
赫西很怀疑这话里到底有几分真实。阿尔玛应该很理解她自身的情况。哑炮不是一种疾病,喝再多博克家族的偏方也不可能有效果。
为了接过杯子,阿尔玛把两条胳膊从被子底下抽了出来,人也配合地转过身,从赫西进房间到现在第一次跟她面对面坐。
赫西脸上惬意的表情凝固了。
阿尔玛的面颊和脖子都没有出汗,但袖子却一片洇湿。赫西的目光向上移动。领口也是潮湿的,积聚着几块不起眼的黑斑。
“——等等。”
她猛地站起来,劈手夺过阿尔玛端起的高脚杯,重重搁到床头柜上。几滴漆黑的液体洒在外面,没有闻到特殊气味。
罗齐尔姐弟整齐而困惑地无言望着她,等待她下一步动作,一个解释。
“先别喝这个,阿尔玛,我已经学过如何配置调理身体的营养药剂,埃文,带我去你放坩锅的地方好吗?我很快就能做好。”
埃文不怎么信任地眯眼瞧着她:“哦,你可以慢慢做,不影响这个……一年级学的营养药水就跟喝水似的。”
“如果你妈妈的秘方里含有颠茄粉末或血根草,那就不能和营养药水里的蓖麻汁同时服用。还有一些本身具有强大破坏力的材料,会被蒲公英根增强药效,对人体造成危害。我猜你不清楚这服汤剂里放了什么,但我很确定这是斯拉格霍恩每年上课都会提醒的内容。”赫西不闪不避地迎着他的视线说完,才缓和了语气,换上一副难过的表情看向床角请求道:“至少,请让我为阿尔玛做点什么吧。”
她希望自己能再聪明一点,就可以编造出更恰当的理由阻止阿尔玛喝下那杯东西,而不是指望埃文起疑——为什么调理身体的魔药里可能包含有毒的颠茄,乃至破坏体内系统?何况这里面还存在着明晃晃的逻辑漏洞,比如阿尔玛完全可以先喝完这杯再说,一年级的基础药水可没有现服现熬之类的要求。但埃文只是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直愣愣点头:“他真讲过这些吗……?”
看到他这样的反应,赫西心里反而稍稍安定了一点。她站起身,冲阿尔玛露出若无其事的微笑:“抱歉,你等我一会,很快就能做好。”
阿尔玛迷茫但充满体谅地对她点点头。
埃文带她来到自己的房间,那是二楼一个宽敞华丽的套间,阿尔玛的住处甚至不如里面的盥洗室漂亮——他的行李箱完完整整地摆在卧室门口,从回家到现在还没有拆开过。
他半恼地揉了把脸,把箱子推开,好一通东翻西才凑齐了魔药课工具套组。
“你是来我家写魔药作业的吗?我不懂你为什么非要白费力气。营养药水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我都不知道那玩意能不能对阿尔玛生效。”埃文盯着她架起坩锅,生火,开始准备基液,盘腿坐在一旁兴致不高地说道。
“我真正想做的是一种还没学过的东西,”赫西承认,“但我提前预习了。”
“什么意思,赫西?”埃文问道。
“你听说过蒙瓦森单一毒药诅咒术吗?”
“那是,”埃文不大确定地说道,“别名拉·瓦森夫人的传说中的女巫……你是说故事里她使用的那个黑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