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一个让戚玉衡用“特别帅”形容的男人出现了,她怎么可能不好奇!牛明星急得抓心挠肝,恨不得立刻把戚玉衡拖入一个密闭空间好好逼问一番。就在于双和许嘉璐向戚玉衡询问更多他和那个神秘帅哥的相遇细节时,戚玉衡的手机响了,戚玉衡便去室外接电话了。
给戚玉衡打电话的人叫何秀红,是戚玉衡读高中时的邻居,她和丈夫王晖当时在容州开了一家小小的早餐店。夫妻两人很好,戚鸿出事之后,是他们两个收留了无家可归的戚玉衡,让他不至于流落街头。
不仅如此,他们还让他在店里帮忙,给他开工资,戚玉衡做中式面点的手艺都是跟他们夫妻俩学的。戚玉衡内心对他们很是感恩,夫妻俩还在容州的时候,逢年过节,他都会带些礼物去他们家看看。
七年前,何秀红和王晖的儿子王子睿要结婚,两人便把全部积蓄拿了出来,给他们的儿子在容州交了个首付。之后,他们说年纪大了,实在有些干不动了,两个人转让了店面,退休回了老家。这之后戚玉衡与他们二人便没有再见过,但平日里他们会通过电话微信联系。
戚玉衡将电话接了起来:“何姨。”
“小戚啊,你……你最近怎么样?”
“我挺好的,”戚玉衡觉得何秀红的声音有些不对劲:“阿姨,您和叔叔过得还好吗?”
“啊,我和你叔……”
何秀红说到这,突然哭了起来:“小戚,你子睿哥被抓了!”
在何秀红断断续续地叙述中,戚玉衡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何秀红夫妻的儿子王子睿大学读的是计算机专业,十二年前他大学毕业的时候,正是就业市场上计算机人才缺口最大的时候,因此王子睿顺利地进入了一家大型互联网企业。
工作后没多久,王子睿就结婚了。但他的婚姻并不顺意,在结婚两年后便离婚了,他和前妻没有生育孩子,之后一直没有再婚。虽然情场失意,但他的事业似乎一直发展的很不错,戚玉衡每次和何秀红夫妻俩联系的时候,问起王子睿的近况,夫妻俩的语气都满是自豪。这个优秀的儿子,一直是何秀红夫妻俩的骄傲。
但在昨天下午,王晖接到了容州市定坪区公安局打来的电话,说王子睿涉嫌诈骗,已经依法被刑事拘留,要给他们寄送拘留通知书。
王晖一开始还以为自己接到了骗子的电话,直接把电话给挂了,他一点也不相信电话那头那人说的话——他儿子怎么可能被抓了呢?警方很快又给他打了一个电话,但王晖接都没接,直接把电话给挂了。无奈之下,警方又给何秀红打了电话。一番解释之后,王晖和何秀红才相信了他们的话。
从警察口中,王辉夫妻得知,儿子在一年前就已经从公司离职,而这件在他们看来天一样大的事,他们完全不知道。警察说,王子睿在网上骗了别人几百万,警察跟王晖夫妻大致说了王子睿行骗的过程,但何秀红是个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王晖也不过小学文化,两人对警察说的话一知半解,听得糊里糊涂。
挂断电话后,夫妻俩立刻收拾了行李,今天一早便从老家出发赶往容州,现在他们就在从磐水开往容州的火车上。
他们两个在之前和警察的通话中吃到了没文化的亏,便想找个“明白人”陪他们去公安局了解情况,想来想去,最后打电话求助于他。戚玉衡听到王子睿被刑拘的这个消息心中都满是震惊,王晖夫妻俩内心此时想必更为动荡。
他连忙安抚何秀红道:“何姨,您和王叔先别急,你们两个几点的火车?到哪个站?我去接你们,我们下午先去公安局了解情况,之后怎么办我们再商量……您别哭……您别急……我们可以请个律师……”
挂了电话后,戚玉衡边往屋里走边解身上的围裙,牛明星本来想把人拦住问问那个神秘帅哥的事的,但看到戚玉衡的动作,她觉得有些奇怪:“你摘围裙干什么?你有事要走啊?”
戚玉衡点点头:“对。我有些事,时间有点赶,具体情况之后再跟你详说,我先走了。对不起啊。”
牛明星看戚玉衡脸色严肃,也不好把心里的问题问出口了:“说什么对不起啊,你也是老板啊,我们自己开店当老板,还不是想什么时候下班就什么时候下班?”
戚玉衡有些勉强地朝牛明星笑了笑,又去跟其他员工打了招呼——他突然旷工,他们下午要做的工作就多了。
中午的时候,戚玉衡在容州站接到了王晖夫妻俩,三个人在路边的小馆子里草草地吃了个中饭。随后,他们便直奔容州市定坪区公安局。直到警察把拘留通知书送到他们夫妻二人手里,何秀红夫妻才终于彻底相信了警察的话,何秀红的情绪登时就崩溃了,拿着这张她看不懂的文书默默地掉眼泪。
在警察的解释下,戚玉衡明白了王子睿犯罪的始末。差不多十个多月前,王子睿利用自己的技术搭建了一个虚假的投资平台,随后,他与他的同伙利用购买来的“黑卡”注册了数个微信,建立了多个投资群,最终引流至他们团伙建立的投资课直播间,以投资顾问的身份劝导被害人购买虚假投资平台的虚拟货币,在最开始时给予被害人一些返利,诱使他们加大投入,随即便拉黑被害人,最终用收购来的皮包公司的对公账号将骗来的资金进行洗白。
据警察说,王子睿及其团伙诈骗得来的钱款总额还在统计当中,但粗略估计已经超过了六百万。
听到这个数字,戚玉衡脊背一阵发寒。
何秀红用颤抖的声音道:“那警察同志,我们现在要是想见我儿子,得去哪啊?去哪个看守所啊?”
接待他们的两位民警中年纪较大的一位说:“王子睿现在就羁押在定坪区看守所,但你们现在没法见他,案件宣判前家属都没法接触嫌疑人。你们可以委托律师会见他,也可以给他送衣物,还可以给他汇钱……怎么汇钱、以及对送进去的衣物的要求,你们可以去看守所了解,我们也不太清楚。”
这位民警说完,看他们没有再发问的意思,道:“你们是外地人吗?是外地人的话你们留个地址,王子睿过段时间应该就会被批捕了,我们把逮捕通知书给你们寄送过去,是本地人的话,可以自己来拿。”
何秀红听到这话,刚刚止住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她的眼睛早已经肿了,而她的下眼睑本就有些外翻,如今又因为她反复揉搓眼睛,她的下眼睑红彤彤的,已经出现了细小的裂伤,看着有些可怖。
戚玉衡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我们自己来拿,到时候您给我们打电话就行。”
年长的民警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而他身旁的年轻民警这时对王晖道:“昨天是我给你打的电话。你觉得我是骗子,把我电话给挂了。”
王晖十分勉强地在脸上扯出个笑:“对不住啊警察同志,真不好意思。”
“你们的反诈意识还挺强,挺好的,要是人人都像你们一样,就不会有那么多骗子得手了,”说到这,这年轻民警又笑了笑,“但怎么你们儿子……”
年轻民警没再说下去,但他的未尽之言,戚玉衡和王晖夫妻都懂。戚玉衡看到王晖夫妻的头连着脊背一起低了下去。戚玉衡想,他们现在一定觉得很羞愧,甚至有些耻辱。羞耻感、罪恶感在往后很多年都会像一座看不见的大山一样压在他们头上,让他们的头再也抬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