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我,”戚玉衡的心里还装着他的小企鹅,他那个被弄脏了小企鹅,他有些语无伦次了:“没有,不是,我会手语,但不用了,我明天就去买新的助听器。”
洪希元又递给他一张名片:【这是我们分局心理工作室负责民警的名片。你之后要是觉得心理上出现问题,需要心理疏导,可以联系她。这样吧,戚先生你想去哪?我让我们队的人送你回去。】
去哪?
戚玉衡也不知道。
对于他来说,枫树湾小区的下铺算不上是一个“家”——奶奶死了之后,他就没有家了。那里只能说是一个“窝”。但现在,这个窝也没有了。他连个容身之处也没有了。
“不用了,”戚玉衡拒绝道:“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你们还要办案,不麻烦你们了。”
离开丰山分局之后,戚玉衡在分局大门口站了一会,打开手机,开始查星星烘焙附近的酒店。他翻找了好久,最终选定了一家廉价旅馆,打车过去了。
和店主艰难的拉锯了一番,二人最终敲定:戚玉衡在普通房住十天,一天四十,一次性全款付清。
因为是廉价旅馆,这家旅馆的普通房很小,是老板隔出来的插间,整个房间不到两平米,没有窗,如果不开灯,屋里就是一片漆黑。除了一张单人床,屋里什么也没有,想去上厕所的话得去一旁的公共卫生间。
交过钱,戚玉衡没有先进房间,而是去了卫生间洗手。他仔细地将指甲里的血污抠了出来,来回搓着自己的手。现在已经是深秋,水龙头的水冰凉,直到指尖被水冰得发麻,戚玉衡才关掉水龙头。
戚玉衡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已经很干净了。段俊的血已经被他洗掉了。
段俊……段俊死了。
明明他们早上刚见过。他还梦想着在容州买房子,把他姐姐接过来呢。他才刚刚二十岁。
他就这么死了。
为什么?孔正文到底为什么要杀他?就因为他们之前的那点小矛盾?他还是在怀疑段俊和高晶间有不正当关系?
他怎么可以那么容易地举起刀?他……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容易地就选择杀人?
还有他的小企鹅。沈灵均送他的小企鹅。它就这么被弄脏了。他连一个公仔都没法保护好。
戚玉衡精神恍惚地在床上躺了一会,才想起来沈灵均被叫家长、李长乐在学校打架的事。他拿出手机问沈灵均道:
【戚玉衡:怎么样?长乐到底为什么会在学校打架啊?】
沈灵均发过来一个白眼表情包,道:
【Shen:说来话长。但总结一下,算是正当防卫吧。他一个人打对面三个。那三个男生之前一直在抱团校园暴力他,他已经在学校挨过好几次打了。】
戚玉衡看到这条消息,下意识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想起一周多前的那个晚上,李长乐瘸着腿回来,说自己在体育课上崴伤了脚。
那到底是真的扭伤,还是假的扭伤?
戚玉衡连忙把这件事告诉了沈灵均,沈灵均立刻道:
【Shen:我问问他。】
过了一会,沈灵均给他发消息:
【Shen:我问过他了。他说脚确实是崴的,但是是因为那几个男生在体育课上推他他才崴的。唉,他都遭受校园霸凌好几个月了,却从来没跟我提过这些事。】
戚玉衡心中十分懊悔:那天李长乐拒绝他为他上药的时候,他就应该看出些端倪的。当时长乐就表现的对上学有些抗拒,他却以为那只是高中生正常的对上学的排斥——他为什么没能早点发现问题呢?
【戚玉衡:对不起。我应该更敏感一点的。现在想想,那天晚上,长乐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Shen:你道什么歉呀?长乐就没打算告诉任何人。要不是他这回打人,这件事说不定咱们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对了,你怎么样?你脸上的伤处理了吗?】
看着这条消息,戚玉衡嘴角微微往上勾了勾,答道:
【戚玉衡:我已经没事了,已经处理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