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两个女人在房间里旁若无人地翻翻捡捡起来,何秀红把戚玉衡拉出了房间:“小戚,咋办?就这么让他们把爷爷奶奶带走吗?他们要是把人带走了,再想把人接出来估计就难了!那等爷爷奶奶都走了,沈检这房子可就真得落这俩没良心的人手里了!”
戚玉衡还没缓过神,有些语无伦次:“……奶奶,奶奶她怎么会同意跟他们走呢?!”
何秀红脸上的神情变得有点复杂:“唉,我……唉,小戚,这天底下的父母,有几个不疼自己娃的?今天被孩子伤了心,但隔天就忘了。你子睿哥干了那么混账的事,我也怨他、我也生气,但、但我现在还不是要管他?”
说着,何秀红又拿出手机,嘴里念叨着:“我得再给沈检打个电话。”
戚玉衡想了想,也拨了个电话。
何秀红打个电话的功夫,李文博就背着李斌出来了。李文悦则招呼她老公:“去,你去把妈背出来。”
戚玉衡挡在他们身前,道:“你们就这么着急走?就算奶奶愿意跟你们回去,于情于理,你们都该和灵均打个招呼吧?”
李文悦道:“嗐,到时候我们电话和他说。老弟,你瞧现在都几点了,要是再晚点走,那真是一点亮都没有了,我们得开夜车回去。你姐夫他刚拿本没多长时间,开车技术不行,开夜车我不放心。”
“那你们就在这附近住一晚,明天再走吧。”
李文悦做出为难的神情:“老弟啊,我们四个人,住酒店不得开两个房间?你们容州的酒店真的是太贵了,那一个晚上就五六百块了。我们也就是普通小老百姓,我和你姐夫一个月工资加在一块也就万八千,多余的钱当然是能不花就不花。”
戚玉衡冷笑一声:“没关系,这个钱我给你出。你们不舍得花钱,倒是舍得脸面。”
李文悦慢慢把脸上的笑意敛了下去:“……老弟,你到底什么意思啊?你是什么人啊,我们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管了?我接我自己爹妈回家养老,天经地义!你凭什么拦我们!”
“是,你可以把两位老人接回去,”戚玉衡看着李文博背上的许三妹,硬下心肠道:“但在此之前,奶奶得跟灵均签合同,把这房子还给灵均。”
李文悦听了这话,立刻瞪大眼睛:“什么?凭什么?这是我妈的房子!”
“凭这是当年灵均买的房子。当年灵均买这个房子是给长乐和爷爷奶奶住的,现在长乐不在了,爷爷奶奶也要回安门了,这房子留着也没用,自然要还给灵均了。”
李文博喊道:“房子是他买的没错,但是房本上白纸黑字写得是我爸妈的名字,这是他送我爸妈的房子,凭什么要还给他?哪有送人东西还要收回去的道理!我哥当年为了救他丢了命,要他一套房子怎么了?他沈灵均的命难不成值不了一套房子?”
“图穷匕见了是吧?”戚玉衡看着许三妹:“奶奶,我不信您心里不明白,您的好儿子好女儿,急吼吼地要把您接回去是为了什么!您忘了吗?你们当年是怎么来到容州的。是您的好儿子家暴,对父母、对十岁的侄子拳打脚踢,而您的好女儿袖手旁观,任由你们祖孙流落街头。”
“八年的时间,他们对你们不闻不问,如今倒是来做孝子孝女了,”戚玉衡感觉胸口里塞着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山口溢出的岩浆灼得他心口发疼:“长乐突遭横祸、尸骨未寒,他们做叔叔的、做姑姑的,不惦记着为他伸冤、不操心他的身后事,反而满心都是利益,满眼都是算计!”
“这样的儿子,这样的女儿,您敢和他们一起回家吗?我真怕您和爷爷前脚回到家,后脚就因病逝世了!”
李文博兄妹听到这话,也再装不出客气的模样了。李文悦指着戚玉衡的鼻子骂道:“你他妈在这说什么呢?我们难不成还会害我们自己爹妈不成?!”
戚玉衡一把打开她的手:“你们害得还少吗?!十四年前,灵均给了你们家一百五十万!那是给你们大哥家人的钱!你们心中但凡有一点手足之情,都不该打这笔钱的主意!但你们呢?你们反反复复地朝爷爷奶奶讨要,恨不得把他们敲骨吸髓,把你们大哥的尸体都吃干抹净!你们但凡有一点良心,也不会让你们的父母、侄子在冬日里无家可归!”
“现在,你们的侄子死了……被人杀了。被人用非常残忍、残忍到发指的手段杀了……他才十八岁。他马上就能考大学,”戚玉衡用手抹了抹眼睛,“他有喜欢的女孩……他有大好的前途……他是你们的亲生侄子,是你们的亲人!你们的眼里却只有这套房子。这套本不该属于你们的房子!”
或许是戚玉衡的话戳中了她的伤心事,许三妹嘴里发出含糊的声音,呜呜地哭着。
“奶奶,这些年,灵均为你们一家做了多少,想必不用我一一去说。你我都心知肚明,灵均帮你们是情分,不帮也是本分。你想为你自己的儿女谋算,也要看他们值不值得。长乐现在不在了,是谁在为他的案子操心,是谁在为他四处奔走,谁对长乐有真情,谁对长乐是假意,您是长辈,您阅历丰富,您比我见过的人多,我不信您看不清楚。”
许三妹哭得更厉害了。
估计是看母亲态度有所动摇,李文悦有些急了,冲上来挠戚玉衡:“你算是哪根葱啊!在这放屁!”
李文悦力气不大,戚玉衡很快就把她甩到一边。看妻子落入下风,李文悦的老公立刻冲上来帮忙,一脚往戚玉衡的肚子踢去。戚玉衡往后退了一步,一脚踹了回去——他腿长,一脚就把李文悦的老公踹到了地上。
趁着他们撕打的功夫,李文博跟做贼一样,背着许三妹就往门外跑。何秀红见状,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李文博的妻子则揪住何秀红的头发,想把她从李文博身上拉开。一时间,屋里乱成一团。
这个时候,有人在外面拍门:“有人在吗?警察!屋里什么情况!”
听到这声音,李文博四人短暂地愣怔了一下,戚玉衡一拳把再次冲过来的李文悦的丈夫揍到一边,回身开了门。
出警的二位民警中,有一位戚玉衡认识,他姓陈,长乐失踪、他和沈灵均去派出所报案的时候,就是他接的警。
这位陈警官显然对他还有印象,挑了挑眉:“你是那个……你报的警?有人擅闯民宅,赶也赶不走?”
李文悦听了这话,立刻挤到戚玉衡身前:“警察同志,他胡说!这是我妈的房子,我来我妈家,算什么擅闯民宅!”
戚玉衡没正面回答警察的问题:“他们打人。”
何秀红连忙附和道:“对啊,他们打人!”她指着李文博的妻子:“她把我头发都扯掉了!”
李文悦扯着嗓子,尖声假哭道:“冤枉啊,警察同志,我冤枉啊,我们才是挨打的人呀,你看看我老公,身上那么大一个脚印呢!一会估计脸上也得肿了!”
“行了行了,”陈警官道,“有什么事到我们所里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