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什么马啊……”
“那殿下和我一起誊抄吧。”
“誊什么抄啊……”
黛云忍无可忍地沉沉叹了口气,闭口不言了。
“黛云啊,”李知节吃瘪,于是一把抓住黛云的胳膊,使劲摇了摇,“我是不是又多管闲事了?”
“您是说哪件事?”
她感觉心口被狠狠扎了一箭。
“……当然是薛叔这件事了,”她撇了撇嘴,“我有预感,二哥这两天肯定要来找我问罪。”
不远处的武源竖起耳朵,听到这话,默默接嘴道:“薛公乃是如今朝中鲜有的清流贤臣,这种闲事管了也值得。”
李知节自动略过武源的话,自顾自解释起来:“主要是,之前我答应薛叔替他保密串通山匪一事,可现在莫名其妙被李景尔和李散揭发了,薛叔肯定怀疑是我告的密,我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万一薛叔一气之下,对我心生恨意,万一他要害我,万一他起了杀心要杀我,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对吧?”
黛云敷衍地点点头。
“……算了当我没说。”她一手扶着额头,自己都觉着这个解释荒谬。
武源还在执着于李知节没有告诉他她和薛逢做了交易这件事,阴阳怪气地说:“我们竟不知,殿下原来早就知道裴公串通山匪的事了……卑职当时就觉得奇怪,不过是没有跟着殿下一同返京,怎么当卑职再见殿下时,殿下的消息就这么灵通了——原来是结交了薛公。”
“快把你的小嘴巴闭上!”李知节心虚地骂道。
武源小声地发出了一声冷哼。
……但还是被她听到了,烦死了!
“殿、殿下!”
几丈外的婢女察觉到这诡异的气氛,于是探头探脑地不敢上前,只是提高了音量禀报道。
“齐王殿下杀过来了!”
“贱奴,胆敢拦我!”
李景尔怒发冲冠地一把挥开恪尽职守、努力阻拦他的婢女,气势汹汹、大步流星冲了过来,“李知节!”
说曹操曹操到。
李知节深吸一口气,起身迈出小亭,半是迷茫半是惊讶道:“阿兄这是怎么了?”
“你心里清楚。”李景尔脸色阴沉得吓人,他就那样握着拳,不远不近地站着,浑身紧绷,好似一只炸毛的猫。
她下巴一缩,无辜地努了努嘴,脑袋小幅地左右摆动着,不解道:“还请阿兄明示。”
“你今日中午进宫陪父亲用完膳后,父亲立刻就要擢升薛逢,”他竖起食指,颤巍巍地指向她,话音听起来颇有些咬牙切齿,“你敢发誓此事与你无关?说——你究竟跟父亲讲了什么!”
李知节似是恍然大悟,然后紧接着面上一喜,露出笑来。
“恭喜阿兄、贺喜阿兄!”
“你什么意思?”李景尔眉头轻拢,语气稍缓。
“今日我进宫,听父亲话外音,似是对阿兄已有不满,”她朝他走近了些,压低声音说道,“——自年节以来,我们先是令郑炎摔了跟头,又叫大哥背后几位党羽受了严惩,再是令父亲收回成命,使郑淑妃未能如愿登坛,可谓是颜面扫地,狠狠打压了大哥一派的气焰。”
“是啊!此刻不乘胜追击,更待何时!”
“阿兄细思!父亲难道看不出这背后有阿兄的助力吗?只不过是大哥他们的确有错在先,恰巧遂了父亲的意罢了,可如今薛逢之错实在微不足道,阿兄却揪着这点儿小错不放,企图狠挫大哥之势,如此这般父亲只会觉着阿兄你锋芒逼人、欺人太甚!现今阿兄最该做的,就是善刀而藏、养精蓄锐,待大哥得意忘形、露出七寸,一击致命!”
“勾结包庇山匪怎么能算小事!”李景尔焦躁地跺了跺脚。
“勾结山匪以图谋逆的确不算小事,可若是为民谋祉呢?”李知节抱臂说道,“阿兄调查此事时,难道不知薛逢串通山匪是为了劫富济贫、扶危济困吗?”
“……”他瞬间哑了火。
“我明白阿兄此举深意,此招胜算虽大,但实为险招,若是有人稍微在父亲面前求求情,若是薛逢陈情上表、讲清缘由,阿兄还有十成十的把握坚信父亲会罚他吗?”李知节话中一片至诚,“阿兄,‘揣而锐之,不可长保!’”
“那你道贺又是何意?”李景尔憋屈地一甩长袖,咬着牙关从鼻中喷出一道浊气来。
“薛逢真就是大哥的人吗?若是薛逢早就成了大哥党羽,那么汝州饥荒时,他还会求助山匪、出此下策吗?他为何不直接向大哥求助呢?难道大哥还没有一伙贼人靠谱吗?”
见李景尔轻轻点了头,李知节淡淡笑道:“父亲若是一直犹豫不决,一旦等到大哥为薛逢求了情,无论父亲最后怎么处置薛逢,薛逢只怕都要认了大哥的恩情,届时就真的要为大哥所用了——父亲此举,恰是使大哥失去了拉拢薛逢的机会啊,如何不算喜事一桩?”
“是我告的他,他也不会为我所用,”李景尔气恼地叹了口气,后悔道,“早知如此,我就……唉!”
“阿兄错了,”李知节眉头一挑,笑眯眯道,“是三哥写的奏表,与阿兄你有什么干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