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妆诗呢?”
“催妆诗!”
不知道是哪个促狭的,一个大力就把裴钦推了出去。
裴钦清清嗓子,经过昨日一天的努力,他已经背得很熟了!
他先是闭眼回忆了一番,然后倏地睁开眼,大声背了出来!
“玉帘影中待新妆,”
“好!”身后有人特别捧场,鼓掌叫好。
“镜里蛾眉细、忙忙……”
“好!”
“良辰吉时皆未至,莫教春色久徜徉。”
“好!!!”
不待众人反应过来,他就又听到阿兄立刻带头呼喊起来。
“新妇快出来!”
李知节站起身……然后又被身后的宫女按着坐了下去。
“殿下再等等,岂能容他这么轻易?”
殿内烛火通明,将众人的身影都印在了殿门上,于是殿中的一举一动也就自然而然落在了殿外诸人的眼中。
“新妇都同意了!快放她出来!”
“我们殿下的衣裳皱了,站起来整理一番而已!”
“再作一首!”
“新妇等太久,衣裳都坐皱了,诸位——还不快一起催出来?”
“新妇子,催出来!!!”
那机灵的忠仆又跑上前,给裴钦出主意道:“郎君,快说几句软话,殿下听了高兴,自然就出来了!”
有道理……裴钦上前两步,又被挡门的婢女拦了下来,于是不得不提高音量——
“殿下!时辰不早了啊!”
身后诸人又哄笑作一团,有胆大的立刻揶揄道:“快急煞我们二郎了!”
皇帝也很着急。
“怎么还没有过来?”
一旁的陈贵妃闻言柔柔安慰道:“陛下莫急,想来应在路上了。”
“是呀,今天大喜的日子,就让孩子们好好闹一闹吧。”
事实上,仁庆殿外闹了好半天,才叫裴钦接上李知节朝两仪殿赶来——这还没完,走到半路上,又遇到李景斯带人组织的障车,这位小舅子更是难缠,逼着裴钦背了两篇障车文、洒了一筐铜钱才放行。
因此待他们一行人赶到两仪殿前时,已过了小半个时辰。
两仪殿前宽阔的空地上早已布置好了筵席,女客男客们皆以入席就座,聊天的聊天,喝酒的喝酒。
“新郎新妇至!”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骚动,个个伸长脖子去看。
李知节与裴钦绕过转角,出现在筵席入口。
进入筵席前,还需先向众人行礼,李知节手握掩扇,欠身合掌行过一礼,裴钦也跪地叩过首,侍奉在侧的女官才端着盛满水的铜盆上前。
“新郎新妇沃盥!”
二人浅浅洗了手,又拿红绸擦干,才正式步入筵席——还没完,步入筵席后还要拜见圣上,再拜裴父裴母,这才进入青庐。
“行却扇礼,请新郎作却扇诗!”青庐旁的女官高声宣道。
又作诗!裴钦几乎是麻木地背诵了。
从今往后,他最听不得的就是“作诗”这两个字!
好在并没有人为难他,待他一背诵完,女官便又宣道:“新妇却扇!”
李知节急不可耐地丢开团扇,天知道她这一路胳膊有多酸!
这是昏礼还是上刑啊?
来不及让她悄悄活动活动肩臂,就听见女官的声音又响起了。
“夫妇同牢!”
一旁的宫婢悠悠端来一碗水煮肉片……这就是要吃一顿饭了。
她咽了咽口水,满怀希冀地看向端着肉的宫婢,简直两眼泪汪汪,她终于能吃上东西了!
“咳。”宫婢收到眼神,一脸严肃地给她夹了一大筷子肉。
李知节幸福地送入口中,满足地咀嚼着。
“……”裴钦幽幽地瞥了她一眼,颤巍巍夹起他那片薄如蝉翼的肉渣,小心翼翼地放入口中。
这就是明晃晃的区别对待!
“合卺而醑!”
“结发合髻!”
“礼成!”
宾客们等这么久就是在等这一刻,听到“礼成”二字时简直比当事人还激动,铺天盖地的欢呼声简直要把新人淹亡了。
……李知节十分怀疑这群人这么激动完全是因为尚食局没有准备正餐,叫他们饿了太久而已。
“裴公、裴公!你家的筵席备好了吧?”有人不加掩饰地明示道。
“诸位!”裴父脸上也多了几分喜色,“敝府酒食皆已备齐,不如随在下前去敝府把酒言欢?”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饿着肚子的宾客们都一窝蜂涌去裴府吃香喝辣了,尽管皇帝也受到了邀请,但他还是十分矜持地拒绝了,明示自己年纪大折腾不起,暗示自己嫁了女儿没心情玩,裴父也就没有再坚持。
新妇新郎也没有接着参加筵席,毕竟裴钦要跟着她回公主府,吃吃喝喝太晚回去也不是很方便。
公主府内静悄悄的,没了外人在侧李知节也轻松了不少。
“方才来的路上你应该看到了吧?”她捧着碗莲藕瘦肉粥小口小口喝着,勉强分神尽了尽地主之谊,“朝成院都是你的。”
裴钦小鸡啄米般的点点头,他也很幸运地分到了一碗……虽然他吃藕会长疹子,但他还是没好意思说出口。
“这位是黛云——你应该认识的,”她还是这么介绍了一句,然后偏过头看向黛云,“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有!”黛云闻言,眼睛一亮,立刻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来,“第一,驸马未经公主允许,不得擅入内室。”
嗯,这个很有必要!李知节听完点点头表示认可。
“遵命。”裴钦耳尖一红,十分乖巧地点点头。
“第二,驸马不得欺辱公主,言语上也不行!”黛云略含警告地睨了他一眼。
李知节一边大口大口喝着粥,一边含糊地“嗯”了声。
“不会、不会。”他赶紧摆摆手。
“第三,驸马——不许纳妾!”
裴钦似乎是回忆到了什么,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
……这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