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又做错了什么?”
“这些事与我何干?”
“难道我的出生即原罪吗?”
“……”
一道道尖锐的反问如同一柄柄匕首,刺入李知节的耳中,叫她痛的直不起身。
“你要做什么?”
“这不重要,”熟悉的面孔消失,再次恢复成一团黑雾,“难道你不应该更好奇为什么我听得懂你的话,而他们却听不懂吗?”
“……为什么?”
“他们的耳朵里堵满了肮脏与秽物,除非用铁了事掏个干净,否则他们是不会听见、听懂的。”
“……”
“你知道吗,权力就是最适合他们的铁了事,”这人呵呵笑了一声,“你应该得到它,用它掏空他们被灌输了大半辈子的老观念,摧毁祖传的腐朽架构与体系,尽管偶尔会带出血来也无妨,这自然也是帮助他们恢复‘听力’的必要手段,知道痛了才会长记性,当然,如果他们实在无可救药,那便捅聋他们,既然不想听,那也要一视同仁,什么都听不见才好。”
“……”
“他们不想听见也不想听懂你们的声音,所以他们任由耳中脏污疯长,宁愿将权力弃之不用,也不愿分享给你们一丝一毫,”
“你必须去争夺,争夺本属于你的权力,让他们听见你的声音。”
为了不被掌握的命运,为了自己,为了她们。
李知节弹坐起身,模糊的视线中,她和床尾一旁的木台铜镜中的自己对上眼神,鬓发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额头两侧,面色苍白血色尽失。
“醒了醒了!”
黛云惊喜的声音响起。
“也不热了,”她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扶她躺下,“殿下快躺下,莫要再着了凉。”
“……”
她仍有些恍惚,尚未消失的眩晕感仍使她看什么都重影。
比如坐在不远处的皇帝。
从他那慈爱的神色中可以读出,她方才定然是没有说梦话的。
“如何?可好了些?”
他难得关切的话音将李知节的思绪拉了回来。
“多谢父亲关心,儿感觉已好了许多。”她浅笑着出声,这才发觉自己的声音竟是那样的沙哑。
“好孩子……”他扬了扬手,身后的宫人很有眼色地端来一杯热茶递给李知节,“我已下旨,加赐你食邑三百户,金玉珍玩若千,这段时日你就什么都不用想,好好养病就是。”
加上她原有的食邑那便是八百户,的确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这……这儿怎么受得起?”她挣扎着坐起来,受宠若惊。
“朕说受得起就受得起!谁敢多说一句?”他声音拔高了一个度,“而且阿耶还要赐你些别的,你想要什么?尽管提就是。”
“儿多谢父亲……”
虽然她不缺钱,但考虑到这三百食邑不仅仅是一笔钱,更是权势的一种体现,毕竟亲王食邑也不过一千户,她这八百户的确算是遥遥领先。
不过,她想要的不只只是这些。
她微微垂下眼,侧脸柔顺如春,眼底却满是算计,以退为进:“昨夜儿所做皆是为人子女应该的,只要父亲无事,儿虽九死而犹未悔,因此这三百食邑足矣,若父亲执意要再送儿些什么,不如将昨夜那柄剑赐予儿吧。”
“好,”皇帝爽快地点了头,“来人!拿朕那把剑来。”
……有没有可能,她只是客气一句。
李知节喉间一哽。
“朕允你此后,佩剑入殿,剑在,旨即在。”
“千牛卫两千人,这千牛卫腰牌自然也就只有两千枚,而且全是凭官员告身与敕碟发放的,如今我们吏部是一枚都没有哪,徐公您手上这十一枚,绝对不是出自我们吏部!”
说话的吏部官员瞧着徐坚远冷若冰霜的脸,狠狠一哆嗦,听说这人可是手段狠辣,如罗刹在世,可是得罪不得,于是又赶忙掏出一本册子。
“卑职所说都是真话哪,不信您瞧,我们都记录在册的,何年何月何日谁领走一枚谁归还一枚,都是有记录的。”
“那你的意思是,这几枚是伪造的了?”徐坚远眉头一皱。
“其实……也不一定……”
见对面那人愈发凶神恶煞,这吏部官员急忙解释道,“卑职也百思不得其解呀,您手上这几枚和真的令牌分毫不差,只是新了些,这十六卫令牌都是有特殊工艺在的,若说是伪造,那这也太逼真了,可若是说这就是真的,那也没道理啊,我们吏部从未意外流失一枚令牌。”
徐坚远不语,翻看着手中的录册。
“不过,卑职倒有个猜测,”那官员见他没有反驳,自以为是他信了,于是眼珠一转,立马踢皮球道,“问题也不一定就是出在我们吏部,说不定是千牛卫内部的原因呢,徐公您想,这些令牌一不小心是从他们手中流出,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千牛卫诸甲士令牌俱在。”徐坚远抬头瞥了他一眼,淡淡说。
“嘶……”
“等等,这是怎么回事?”
徐坚远手一顿,察觉出几分不对劲。
“今岁正月,去岁三月、七月、九月、十月……郑炎怎么取走了这么多枚?你不是说吏部没有多余的令牌吗?”
“这个啊……”那官员想了想,神色如常,“每年各卫的令牌都难免会有损耗、丢失的情况,千牛卫当然也不例外,郑将军将这些情况报给了我们,我们自然要按批文中的数额赶制新的发放给郑将军啊。”
徐坚远又想起他方才说的,这几枚“只是新了些”,心中渐渐升起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