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接受。”
乔楚的回答相当坚决。
“先不论死者是否泉下有知,炼化她的肉身可能是大不敬。最重要的是,这张脸让我良心难安,它是一张行走的判决书,记录我的罪行,提醒我对你犯下的错误。”
夏芝暂时判断不出这是不是在真心悔过,决定深挖下去。
“蔓蔓的智慧还不足以理解主人哪里做错了,主人能说得更明白一些吗?”
乔楚的面色有些挣扎,每当她感到痛苦的时候,会无意识的用拇指指甲去掐食指的肉,这次直接掐出了血印。
“蔓蔓,这一百多年,我们经历过无数次战斗,你为我解毒,为我疗伤,是我最默契的伙伴,而我却利用你的懵懂无知,把你发展成床伴,让原本纯洁的友情变质了。
“现在看到你这张脸,我就会想起为了一己私欲,引诱了一株认知不够健全的灵植,你虽然成年了,但未接受教化。我再是自私自利,也不该利用最好的朋友。”
乔楚想与蔓蔓一起面对最坏的可能。
“可能我此生只有你这么个知根知底的朋友。就算你因为渡劫而毁容,那也是熬过了天劫,可见蔓蔓的坚毅与强大。
“若是蔓蔓想要完好的面容,我会与你一同寻找治脸的丹药和药材,如果修仙界找不到,那就去妖界。我会苦练刀法,成为更厉害的人物,让妖王也敬我三分,给予我通行令牌,妖界的医者肯定能想到办法。”
“真的吗?”这厮指不定在信口开河,夏芝挑眉质疑。
乔楚本就自责,蔓蔓不够信任的表情让她感到不安,巴不得整颗心都剖给对方看。
“我不懂得如何去爱一个人,逃避情感上的真心付出,只想要感官的愉悦。蔓蔓你有一天真正的理解了情爱,就会意识到我不是什么好人。”
她的肩膀开始轻颤,似是哭泣的前兆。
“这半个月我和你的身体虽然靠得很近,但我知道,你会越来越聪慧,迟早有一天会主动疏远我。因为我诱使你,把你引领错了方向。
“我比你年长,阅历和见识比你多,本该让你入世,去体验为人的七情八苦,却利用你的单纯,让你取悦我。
“我平生最恨恃强凌弱之人,可我用花言巧语将你哄骗,用才智压你一头,和那些我看不起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这话说完,乔楚的识海犹如山崩地裂一样的剧烈晃动,离她们只有几尺之遥的记忆之海开始沸腾,升腾起无数的红色气泡。
夏芝随意点破一个气泡,识海里回荡着一句年长者的话:
“乔楚,占星术是不会出错的,命理显示你华盖逢空亡,姻缘留不住,与其寻觅此生挚爱,不如将刀术练到极致。”
有几个气泡在半空中自爆,是一些细碎乌糟的外界声音。
“你逼得太紧了,结契的事莫要再提。”
“为什么放任我与别人亲近,在你心中我真的重要吗?”
“你当真以为我会被你的魅力折服?我惹的情债太多,你恰好可以为我挡灾罢了。”
“摘下姬神宫首席这个名号,原来你那么死板无趣,我实在是太失望了。”
所有的气泡在空中汇聚成一个红到发黑的恶魇,钻入乔楚的双耳之中。
恶魇诞生的速度太快,夏芝来不及反应。
看来不需要她动手,恶魇已经在戕害乔楚了。
被魇上身的乔楚没有进入狂暴状态,而是以一种异常冷静的语气说:
“我以为过往的感情无疾而终,是命中注定我不得良缘。事实上我没那么无辜,被屡屡放弃是我的性格缺陷所致,根本没什么命理命运,是我在一遍遍的自食恶果。”
她凝出一把灵刃,划破自己的双眼,鲜血从面部直流,淌到地上,像酸一样腐蚀识海的陆地。
因为看不见夏芝所在的位置,她对着空气鞠躬,诚心的道最后一次歉:
“蔓蔓,希望你能原谅我,我不会再被世间任何皮相迷惑了。”
挺疯的。
夏芝对人族没什么悲悯心。
如果此刻刺死乔楚,在寝宫边缘留下魔气痕迹,可以伪装出乔楚练功走火入魔的假象,洗脱她的杀人嫌疑。
她变出一枚尖刺,又临时改变了主意。
杀死一个瞎子,好憋屈。
乔楚死的时候都认不出凶手是谁,长什么模样,脑子里全是对蔓蔓的悔恨,对亵渎她的身体这件事毫不知情。
之前在乔楚寝宫布下的绝杀阵,精心调制的毒药,投入了那么多精力,对当前心灰意冷的乔楚来说,简直是杀鸡焉用牛刀。
夏芝要求乔楚带她离开识海,因为里面不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