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义?义字当头,可要实话实说。我再问你一遍,你说的话,是否属实?”
褚爻走到徐义面前,盲杖重重敲下,如“义”字砸在他心头,有千金重。
冷汗低落地面,徐义狠狠吞咽唾沫,将头垂得更低,“属实!”
“砰!”
惊堂木砸在徐义脚边,地面出现一个深深的凹坑。
尹簿曹手指颤抖,“修地,修地的预算……”
柳如烟走下主位,“怎么,尹簿曹贪污的钱,还不够修个地板?”
尹簿曹慌忙跪下,“使君,我是冤枉的啊!”
褚爻听到脚步声,让出徐义身前的位置。
徐义几乎跪得要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在柳如烟居高临下的注视下不住颤抖。
“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竟连州牧都敢欺瞒?”
“回……回使君的话,草民句句属实,没有半句……啊!”
府兵见到柳如烟的手势,拽住徐义的头发,迫使他抬头。
柳如烟平和地望进他的眼里,“是何人威胁你?说出来,自有本官替你做主。”
褚爻补充道:“若你担心家人或仕途受人威胁,柳使君都可为你做主。”
见柳如烟点头,徐义指着尹簿曹厉声道:“尹潭自知府中钱财难以转移,私下接触过我等七人,其余四人没能来此,也是因为尹潭的警告!他想借我之口反诬曹斯等人,并允诺我事成之后,可以到治中从事麾下做事!”
“他允诺你,事成之后,可以到治中从事麾下做事?”
柳如烟眯起眼,看向右侧为首的官员。
“荒谬!尹潭卖官,与我贺江何干?徐义,你莫不是要说,尹潭还是受我指使!”
段别驾道:“何人不知,尹潭是受你提拔,才当上的从事?”
此话一出,官员们频频点头,显然都认可此事。
“大人,急报!”
申颍匆匆跑了进来,将一张字条递给褚爻,褚爻转手递给柳如烟,“下官眼睛不便,还请使君一览。”
柳如烟越看脸色越阴沉,将字条甩到贺治中脸上,“有人检举,你府中藏有数百万赃款。”
贺江捡起字条,难以置信道:“诬陷,这是诬陷!还请使君派人搜查下官宅邸,以证清白!”
“不必了。”
柳如烟的亲信赶回,“使君,未在贺治中府内搜到赃款。”
贺治中面色一松,段别驾眉头一皱。
只听他继续道:“但城南有处别院。”
亲信取出一本账簿递给柳如烟,“我们在里面找到一本账簿,记录了这些年州牧府买卖官职的款项,足有千万之巨。”
贺治中死死盯住账簿,“怎么可能?”
段别驾身旁官员喝道:“贺江,证据确凿,你还不认罪?!”
贺治中喘着大气,手掌不住地拍大胸脯,摸到怀中书页的触感,猛然看向段别驾,“是你,是你陷害我!”
账簿由他随身携带,根本不在城南别院之中!
柳如烟看完账簿,沉声道:“我什么时候说,这本账簿,是贺江的了?”
不是贺江的,还能是谁的?
众官员皆看向尹簿曹。
柳如烟的目光如众人期望的那样,看向尹潭。
尹潭心中陡然一惊。
“尹潭,你不解释一下么?”
这么点时间,府兵怎么可能找得到这本账簿?
尹簿曹猛然想起升堂之初,褚爻呈给柳如烟的文书。
可她又怎知账簿的位置?
亲信接着道:“属下去时,正好遇见尹簿曹家中奴仆,往城南运送赃款。”
竟还被抓了个现形!
贺治中弹冠振衣,施施然道:“原来段别驾才是那个真正的贪官。”
褚爻顺着声音往前,用手柄处敲了敲他的胸脯:“别急,你府中赃款,也不是子虚乌有啊?”
柳如烟给亲信使了个眼色。
亲信上前抓住贺治中,扒开他的衣襟,一本账簿掉到地上。
柳如烟弯腰,捡起账簿,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没想到贺治中竟随身携带一本账簿。”
贺治中见事情败露,阴狠地看向褚爻,“下官检举,褚师友以一百二十万钱,购买师友从事一职。”
人群轰然炸开。
查办此案的官员,竟也是买来的官职!
无数双眼睛落在褚爻身上。
褚爻从容不迫,“有何证据?”
柳如烟瞥她一眼,来回翻看手中账簿,“这上面,可没有她的名字。”
贺治中喊道:“贾若何在?”
褚爻挑眉,“贾若,不是段别驾的属官吗?”
贺治中冷笑,“你我品级相同,就算治中地位高于师友,从事一职又岂是我一人能够轻易买卖的?
“我与段别驾、尹簿曹三分赃款,你的名字,自然不会记录在任何一本账簿上。”
官员们交头接耳:“段别驾也参与了?”
段别驾也同他冷笑,“清者自清。”
柳如烟问:“贾若呢?”
有知情的官员道:“贾若他告假回乡……”
“贾若在此!”
一名府兵挤开人群,跑入堂内。
“啊!”
众人看清府兵手上提着的人头,吓得后退。
“启禀使君,属下在郊外寻到一具尸体。”
贺治中猛地睁大双眼,与死不瞑目的贾若四目相对,紧接着难以置信地看向段别驾。
“你派人杀了贾若?”
段别驾神色莫名,“你如何证明?”
“我能。”褚爻拍了拍手,“黄真。”
围观的人群中,季知禅钳住黄真的手一松,将他推了出去。
黄真猛然扑到堂前,位置正在贾若尸首下。
“啊——!!!”
他尖叫着捂住双眼,府兵将他的双手拿开,压到柳如烟跟前。
褚爻用盲杖指着尸首的方向,“黄真,不再看看吗?”
黄真不住摇头,挣脱府兵,膝行至段别驾身前,将他的衣摆疯狂往下拽,“你……你不是说,只让我与贾若回乡躲几天吗?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
他狠狠推了段别驾一把,两人同时跌坐在地。
黄真抱住自己的脑袋,不停摇头,“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段别驾难以置信地看向褚爻。
褚爻微微一笑,“段别驾,清者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