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方无异者面露惊恐,抖擞着后退。
翟夫人冲着旧部抬颌,“都是州牧府的要员,还不快去安抚诸君?”
旧部们两两架着一位官员离开内院,尘埃落定。
——
清风徐来,吹散庭间扶疏花木,淡黄花瓣簌簌落下,和着秋日暖阳铺满几案。
褚爻抿了一口清酒,浮在水面的桂花顺势进入她口中,醇厚酒香在味蕾上炸开,留下清甜的余韵。
季知禅取走烤好的肉串,为防香料抖落,季知禅一手将其递到褚爻嘴边,一手接在底下。
褚爻进食时,下巴落至季知禅手心。
而季知禅每次都假装无意地用指尖拂过褚爻的下颌。
翟清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亲热,恶狠狠地撕下一块肉。
褚爻进食缓慢,咬走最上面一块肉后,半晌才会吃下一口。
季知禅在这个时间里,将余下的吃进自己肚子,等褚爻腮帮子瘪下去,再从炉上取新的一串。
褚爻虽疑惑每一块肉都在竹签的顶端,吃起来毫不费力,但她只以为是季知禅将余下的都推到了高处。
翟清从被忽视的恼怒到面无表情地盯着两人,独自饮酒。
他看了一眼视线虽也落在两人身上,但并不聚焦的闻折竹,又觉忍无可忍。
“砰!”
酒杯重重砸在案上,褚爻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微微侧头,很快又被季知禅送来的肉串引走了注意。
翟清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用刀扇敲打闻折竹身前几案。
“吃啊!”
闻折竹一直阴沉地盯着褚爻,对香气四溢的烤肉毫无兴趣。
褚爻也问:“闻少主怎么不吃,是菜肴不合胃口吗?”
翟清火上浇油:“他有个屁的胃口。”
翟清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闻折竹的面色却更黑了。
他冷冷看向翟清,“无聊。”
“本公子是挺无聊的,比不得你闻少主,马上就要成为大忙人咯——”
闻折竹噌地起身,翟清跟着他站起,刀扇压在闻折竹肩头。
“拿开!”
翟清收回刀扇,改用手将他按回座位,“哟,火气这么大?急着走做什么,外面的人可都还看着呢。”
闻折竹被留下,各方势力皆有臆测。
在百姓心里,柳如烟同士族交易放走贪官一事被坐实。
而段氏得了褚爻的假消息,却没等到闻折竹救走段落,只等来了段落的尸体,又从百姓口中得知柳如烟欲放走段落,便以为是闻折竹欺骗他们。
搞不好,连杀柳如烟的黑锅,段氏都觉得是闻折竹给他们扣上的。
但闻折竹不能接这口黑锅,只好承认自己耍了段氏——
还是一口黑锅啊。
这种让闻折竹吃亏的感觉,翟清觉得实在美妙,又莫名的熟悉。
褚爻不知翟清心中千回百转,只是觉得少了个人:“翟夫人不来一起吃吗?”
翟清看向背对着他们,独自坐在一旁的翟夫人,沉默数息,“姑母居丧,不食酒肉。”
“抱歉。”
翟清摇了摇头,当着闻折竹的面谈起正事来,“柳如烟势必会成为抹不掉的污点,将柳氏钉在耻辱柱上。不知道有多少士族等着拉柳氏下马的,等新宁这把火烧回朝廷,天底下可就热闹了。”
褚爻接道:“趁柳氏声望一落千丈,不如再添一把火?”
“嘶,还要来?清誉可是士族最看重的东西了,你跟柳氏有仇吗?”
算不上仇,只是,得趁热打铁,为星阁辟谣才是。
“柳氏先前不是弄出个什么‘天命之人’的传闻?”
翟清嗤笑,“某些人为自己铺路的小把戏罢了。”
“是啊……唔。”
肉串又递到嘴边,褚爻只咬了一小口,推开季知禅的手继续说:“但现在,是铺路还是拆桥,就不好说了。”
季知禅看着剩下半块肉,理所当然地塞到自己嘴里。
“将柳氏造谣的事情披露出来,等真相在民间发酵得差不多了,再放出柳如烟买凶杀人的证据,让柳氏彻底失去民心。”
“这事仅凭翟氏可干不下来啊。”
褚爻微微一笑,“闻少主干吗?”
闻折竹冷面不语。
“不干?”褚爻没等到回应,举起酒杯,“那干一杯吧。”
翟清端起两杯酒,递给闻折竹一杯,闻折竹不接,他就将其放在闻折竹身前,自己右手端着另一杯酒,与左手碰杯。
“敬闻少主。”
“不喝吗?”褚爻淡淡道:“不喝的话,闻少主可以走了。”
闻折竹皱眉,“你到底是谁?”
褚爻只道:“若闻少主愿意做这笔生意,只管找景阳王府买单。”
翟清闻言,左手的酒杯又往前递了递。
而翟夫人听了这话,不禁扭头看了她一眼。
闻折竹接了酒与众人碰杯,手腕倾仄,被泥土尝了清酒的芳香。
翟清仰头饮尽杯中酒,看着闻折竹离开的背影,不由得大笑出声。
褚爻淡然饮酒,又想吃肉,拍了拍季知禅,却发现他送来一块新肉,“刚才那块呢?”
“吃了。”
褚爻沉默一瞬,继续若无其事地喝酒。
直至夜深人静,酒尽兴阑,季知禅抱着不想走路的褚爻回家。
翟清冲褚爻大喊:“我知道你是谁了——”
褚爻在季知禅怀里翻了个身,投出一把匕首。
自然是没有扎中翟清的,但——
“我的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