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诈?”
褚爻似笑非笑地念出这两个字,将碎发撩至耳后,玉竹耳铛映出澄明的月光,晃过廊上的黑影。
顾情虽不明白刺客有什么目的,还是稳妥地选择后撤,被洞悉他想法的刺客察觉。
刺客扫开一干侍卫,猛地推出一掌,将顾情重伤,在侍卫围上来之前,跃入空中,消失在夜幕之下。
褚爻接住不断飞退的顾情,正要抽手之际,袖中忽地滑出一把短刀。
“嗤!”
这一刀正中心脏,顾情拼着最后一口气刺向褚爻,却只刺中一片残影。
“顾情!”
“顾统领!”
众人大惊失色,立刻上前想要拿下褚爻。
“还有这种好事?”
刚刚消失的刺客从天而降,剑影自月光中流淌而出,寂寂冷光侵入目标颈间。
“咚!”
褚爻踹了顾情一脚,刺客此剑落空,他也不在意,随意地动了动手腕,给顾情补上一剑。
“哦,习惯了——忘记老板在这里,用不着带头颅回去交差了。”
他指了指自己,“武曲。”
武曲行至褚爻身前,用剑指了指顾情。
“老板,以后还有这种白拿钱的好事,可一定记得找我。”
武曲尾音带笑,顺带杀死冲在最前方的几名侍卫,“见面礼,不收钱。”
他说罢离去,走得相当干脆。
侍卫们没得到命令,不敢贸然去追武曲,上前擒拿褚爻。
褚爻不慌不忙地站在原地,脚下拉出一道狭长的黑影,一直延伸到廊下。
众人潜意识里觉得这影子有些奇怪,还未细究,就有一杆银枪杀至眼前。
惨叫声随后而至。
武曲回头看了一眼,远远瞧见一柄熟悉的银枪,停了一瞬,转头若无其事地离开。
有季知禅挡在前方,侍卫们完全近不了褚爻的身。
明彧呆滞地往前走了两步,“姜爻,救……”
顾情在血泊中冲他摇头,“殿下……”
明彧脑中一片眩晕,咽喉被满腔的怒火扼住,几乎无法呼吸。他强行闭眼,不再看顾情。
明彧示意侍卫们停手,望向人群后的褚爻。
“为什么杀他?”
褚爻擦干净刀上的血,不紧不慢地说:“我不想杀他的。”
她眼中异常平静,甚至透露出一丝怜悯,“是你。”
短刀在手中转了转,寒光扫过明彧的双眼,最终落在褚爻眼上。
“我问了你两次,你都没有说真话。”
明彧看了眼天色,轻叹一声,“姜爻,我们一直在互相监视,况且,宗师与半步宗师,你会选谁?”
褚爻稍稍向明彧靠近,有季知禅这个杀神在前,侍卫们只能跟着后退,不敢轻举妄动。
“殿下,现在还要叫我姜爻吗?”
明彧瞳孔骤缩,片刻的惊讶后,他兀自笑了起来,像极了初遇时,遇刺后仍神采奕奕的模样。
“我该叫你什么,褚爻,还是……褚少主?”
褚爻摸着下巴感叹:“少主啊……好久没听见这个称呼了。”
明彧定定地看着她,“我不明白,为何你如此确定我知道了你们的身份,又为何要上演今夜这一幕。”
褚爻同样直视明彧,烟灰色的眼里蒙上浅淡的失望,“该问为什么的是我,殿下。
“将长清的局势说得那样严重,景阳的百姓却一点不担心可能到来的战乱。是你对景阳的掌控程度太高,还是这里的百姓太过天真?
“桃花源啊殿下,这是你费尽心思给景阳的百姓们打造的,还是为我们打造的呢?”
明彧大方承认:“如果不受外界纷扰影响,就可以被称为桃花源的话,那景阳的确如你所说。但各方势力陷入僵持,现在的确安然无事不是吗?”
褚爻嗤笑,“你相信他们会永远安然无事吗?
“关于长清的局势,你漏说了很重要的一点——地方的态度。各州之间割裂严重,如果无法联合起来,的确难以制衡柳氏。但联手清剿柳氏之后,就会出现下一个柳氏,坐在龙椅上的人永远如履薄冰。
“所以有人想借势,借谁的势呢?士族不行,江湖势力也不行。这个人一直在等,等一个能以摧枯拉朽之势摧毁士族根基的存在……然后,他等到了。”
褚爻一字一顿地说:“等到了——星阁。”
明彧失笑,“褚少主说的这些话,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了。”
他的声音陡然一厉:“仅凭三言两语,你就断定我齐室为了保住皇位,想拉星阁下水吗?!”
褚爻竟然点头:“你说得对,匪夷所思,的确匪夷所思。换做是我,也会觉得这人大概吃菌子中毒了。”
褚爻摊开手掌,捧起一汪月光,手指慢慢蜷缩直指聚拢成拳,明亮的月光顿如指间沙般飞走——天上乌云重新聚拢,天地万物在昏黑的世界里模糊不清,再不见月。
“可我得了半句谶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