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为了她提供的异植,魏律都做了改动,非官府允许,但凡运售植种者,以叛魏论处。
但凡经营数十年以上的大牧场,要么有资源,要么有独门秘方,再行就是有经验老到的牧医坐镇,不管哪一样,搁寻常牧场都是藏着掖着。
哪儿有像她这样广开门庭,放出豪言要炼之为法,集之为册,以课授之,以书教之的。
这么一个传闻中搅动风云的人物,商队口中的财神主,当世巨富,还以为得多了不得的野心人物,结果就一个单薄瘦弱的小女娘。
这样的女娘在他们南域,吃饭都不被允许上桌咧。
棕熊兄客客气气的笑着,听到楚辞的回答,又看向一帮学生:“这群小娃娃也会训马?”
他难掩惊讶,露出看稀奇的不解神色。
一旁老老实实当背景板的学生:“???”
不讲武德!
你聊天就聊天,问他们干嘛?!
他们巴不得楚辞和旧友叙旧,最好闲话扯上一下午,将今日的考核绕过去。
这下好,楚辞想起他们来了。
在棕熊兄眼里,细皮嫩肉的小孩儿们更是抖得像在筛糠。
这模样也怪,人人肩头都一只鸟,花色还不一,灰的白的红的绿的黄的都有。
更像小孩子把戏了。
学生群的确很心虚。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们也就半吊子,平时考核都是抱佛脚,要不就靠同窗小声背后提醒。
已知,考核不过,日子也不会好过。
现在当着外人的面,听他们说的话,恐怕这群还是精通畜养的行家。
在他们面前班门弄斧丢了人,别说牧场主,肩头上的鸟先生都不会放过他们啊!
考核第一轮:饲食。
被随便抽到了几个倒霉学生战战兢兢的上场,马厩里的大马埋头吃草,压根都不带抬头搭理他们。
牧场学堂的夫子问:“问题在哪里?”
问题在哪里?他要知道问题在哪里,干脆他来当夫子好了!
学生一号心里骂骂咧咧,和其余几名同窗围着马槽转了一圈。
他绞尽脑汁的回忆,恨不能把脑子扒开,将记忆挤出来重新看看,眼睛盯着马槽里的苜蓿看了又看,忽然灵感一闪,抓一把起来细闻:“是苜蓿!这茬苜蓿晾晒了三日,纤维太硬,得混上两日龄的黑麦草。”
学生二号反驳道:“但先生说过,春季马驹需要高纤维牧草。”
学生三号,也就是段青,他一脸严肃的掏出笔记,上面无比详细的记录了上课内容。
开玩笑,他可是抱着以身报国的死志在学习敌人的方法,其勤奋刻苦程度都上了学堂前的表扬榜:“我们上次记录过三批马的粪便,纤维含量超过四分之一 的那几匹都出现了腹胀。现在该用苜蓿混合紫云英,比例是...”
棕熊兄的耳朵动了动。
他们牧马向来遵循祖辈传下的经验,检查粪便都是牧医用来治病的方法,倒是没曾想过能用记录粪便的方式调整饲料。
他一时间对几个小娃娃倒是刮目相看,没想到夫子给的评分居然只是中等。
还斥了两句,这么明显的问题,三人还需想这么久?!
学生三人组挨完骂,才松一口气。
三个人退下去后,头碰头围在一起,学生一号小声道:“你有没有看见,那个熊男一直斜眼盯着我们!”
二号道:“是不屑!不屑的眼神!他在嘲笑我们!完蛋了!!!”
段青迟疑:“……还行吧。”
二号深沉道:“不,你信我,他绝对是嘲笑,还有挑衅!”
就在他们小声蛐蛐的时间里,下一批学生名单已经出来了。
二号拍了拍下一批受害者的肩头,以过来人的姿态怜悯道:“祝你们好运。”
考核第二轮:问诊。
黑底白斑的小马驹安静的看着他们,只是在人靠近时,稍显不安的刨着蹄子。
问诊的难度大些,抽上来的学生也多。
一个个跟八仙过海似的各显神通,场面甚至有些吵闹。
先派亲和力高的同窗去安抚马驹,试了一转,还是一位娇美的女学生轻轻抚摸着马驹的脖颈:“别怕,乖。”
前面几个被它不耐烦赶走的学生心道:呸!颜狗!
每个环节的参与度可是个人单独打分的,在安抚这部分只有这位女同窗得了分。
一学生小心翼翼的靠近了观察马驹的眼睛,试探性上手摸了摸:“结膜有些充血,体温也偏高。”
其余人讨论起来:“这两日天热,肯定是风热感冒!”
“用生姜煮水!”
“不不不,热起来前下过雨,一看这马厩就是通风不足,应该是肝热生风。”
“有道理,你看它眼角,泪痕不干,分泌物也重。我投肝火上炎一票!”
“那这药方……”
“不用药方,这个程度,准风池、肝俞穴下两针就好。”
“谁来下?我的针灸课没及格啊!”
接下来是一片连续不断的“谁来?”,可见针灸课的过关率有多惨重。
“都让开,我来!”
还有几个没机会发言,又没法上手针灸的,急的团团转,连忙发言:“还是得配合着吃点药吧,秦皮、龙胆草煮水清洗,再喂些生地黄。眼睛也好的快些。”
夫子听了,微不可查的点点头。
不知在何时,在一旁围看的异邦几人安静了下来。
牧野瑰唇角含笑。
瀚海修远目光幽深。
而棕熊兄则是两眼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