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的,鸣海良知,是连Richter都认可的好人。难道你比最讨厌的杀人狂Richter还要残忍吗!”
“我拒绝和任何人比较。”
“回头看看吧。”
树后面,鸣海良知的女儿阳葵藏在那里,眼泪汪汪地看着父亲的身体。
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的,但是让这么小的孩子目睹父亲遇害的全过程是绝对无法容忍的事情。
“小阳葵?到姐姐这里来。”我劝她说。
她吓的一动不动,哇的哭了出来。
“行了,别哭了,你爹死不了。下次要哭能不能早点……”北斗举起双手。
小阳葵哭着躲进我怀里。北斗一脸无奈地抓自己的头发。
奇怪?总感觉哪里不对劲。我的直觉又在发出警告。
没记错的话,鸣海一共开了八枪,但是他的老式柯尔特好像总共才能装七枚子弹……糟了!我意识到他留了后手。
“北斗,小心!他还有一把枪!”
太迟了,太迟了……奄奄一息的鸣海握着从没见过的微型手枪,朝北斗射击。
子弹带着刺眼的火光穿透了北斗的胸口。她怨毒地看着失去意识的鸣海,腿一软仰倒在我脚边。胸口上的血洞止不住地流血,沙石铺就的地面渗透了她的血,像人体内的病毒一样快速蔓延开。
“北斗,北斗!”
任凭我如何呼喊,她都听不见我的声音。我第一次感到了刺入灵魂的恐惧。都是我不好,如果我没有受伤,她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都是我不好……
“啊……”她的眼睛失焦了。她对着空荡荡的前方伸出手,像是要抓住什么似的。她在低语,她在咆哮,“你这瘟神,你到底是谁……”
透过这咆哮,我似乎听见了来自地狱深处的谩骂、奔腾不息的黄泉还有枉死之人的召唤。这一切推着她,亦或是我走向耗尽人的时间后要去的不管什么地方。
她歪着头开始舔舐我腿上的伤口,将血液尽数掳进口中。我不觉得疼,只觉得开裂的伤口痒痒的,还有一种酥麻的奇妙感觉。随她喜欢吧,只要能减轻她的痛苦,我什么都愿意做。
怀里的阳葵停止了哭泣,这时,我也听到了树林里传来的脚步声。
一个陌生的少女拨开丛杂的树枝,来到我面前。她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又瘦又小,金发干枯还有些分叉。她长着典型的欧洲面孔,眼睛大大的,但眼眶却是乌黑而凹陷的,看上去像是病了很久。
“你是……”
“成为普莱尔新娘的人,是我。”她的日语非常差劲。
我怀疑我的耳朵坏掉了。
“啊?”
她拿出手机,敲下一行字,翻译器输出后给我看:我才是普莱尔的新娘。
她在说什么啊?什么新娘?
“别管什么新娘不新娘的了,认识她的话拜托你救救她!”
少女露出了得意的微笑。她到底要做什么?
只见她骑在北斗的胯骨上,不耐烦地扇了她几个耳光。见北斗毫无反应,她才放下心来俯身吻了这具还有一丝生命的尸体。
“你你你干嘛!”
这是什么特殊爱好吗?拜托了要搞回去搞,不对,她都要死了你就放过她吧!时间突然变得很漫长,少女坐在北斗身上,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我看不过眼,扭过头不去看他们。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人终于分开。少女看着北斗的脸,表情从无奈逐渐变成了赤裸裸的厌烦。
北斗仍然没有苏醒的迹象。
我刚想出声,她就瞪了我一眼叫我闭嘴。她又扇了北斗几下,到后来气得她站起来踢了北斗一脚。她的努力是徒劳的。北斗的伤口不停地流血,皮肤变得更加苍白。她的血浸透了土地,引来许多虫子啃食她的身体。我特别讨厌虫子,但眼下已经顾不了那么多。我忍着生理和心理上的不适,试图拍死这些不善的小侵略者。我的手上黏糊糊的,虫子爆出的液体将它们的尸体粘在我手心里。我尝试把这堆不明物体蹭在地上,结果黏液和沙土混在一起将我的手糊得死死的。我没法具体描述这种诡异的触感,简直就像被醉鬼的呕吐物沾了一身。
少女看着我轻蔑地笑了。接着,她做出一件了我无论如何都不敢想的事。
她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刀,没有任何犹豫,对着自己的左手小臂狠狠刺了下去。她痛得轻叫了一声,随即捏住北斗的下巴,打开她的口腔,让血流进她口中。这还没完,少女恼怒地骂了几句,竟然一点一点切开了自己的手臂,像屠户剔肉那样抬起刀尖沿着肌□□理小幅度的刮切,一层一层,直到肉块从身体剥离。
我被这一幕吓得大脑空白,想要尖叫却发不出声音。我眼睁睁看着她将自己的血肉剁碎,一点一点塞进北斗嘴里。最可怕的是,她做这些的时候一直盯着我。仿佛肉是从我身上剔下来的。
做完这一切,她的手中突然多出了一片像是纸张的东西。即便隔着些距离,我也能强烈地感受到这东西散发的巨大热量。少女将这东西贴在缺失肌肉组织的伤口上面,刺啦一声,空气中弥漫着肉类烤焦的味道。她的手臂冒着热气,鲜红的肌肉瞬间一片焦黑,不再流血、不再鲜活。
少女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她抬起仅存的一条手臂整理蓬乱的金发,将错位的发夹装回原来的位置,接着有模有样地提起裙摆向我行了一个很经典很贵族的淑女礼。她只有一条手臂能用,提起裙摆显得很不协调,但她似乎并不在意这些,非凡的气度简直和刚刚判若两人。
然后她又狠狠地踹了北斗一脚,凶神恶煞的野蛮模样和北斗倒是有几分相像。
这孩子精神分裂吗?
就在这时,北斗那边传来了微弱的声音。她说着我听不懂的语言和少女交流。虽然她还是半死不活,然而少女骤变的神色已经暴露了一切,他们在争论并且谁也不认同对方。不知道北斗说了什么难听的话,我看见这孩子肩膀一抖一抖的,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之后谁也没有多说,这场静默的争吵就这样落下帷幕。
少女搀扶着北斗逼她站起来,半强迫地扯着她离开。
“等等,你要带她去哪!”
“和你没关系。”她继续给我看手机屏幕上的翻译。
“不许走,我不会把她交给陌生人!”
“陌生人?我看你才是陌生人。我是塞西莉亚·比安奇,我来履行新娘的义务。”
“谁管你是什么东西,把她给我放下!”
“只有我能让她活。”
“凭什么,把她给我,我也能带她去医院!”
“就凭我敢把自己切开了喂给她吃。我做过的事,你做得到吗?”
我沉默了。我知道,我做不到。
我眼睁睁看着塞西莉亚·比安奇带走北斗而无能为力。我用力握紧拳头,直到我感受到疼痛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