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几点？我在哪里？

眼前是一扇厚重的铁门，接近天花板的地方开了一扇狭长的窗户。这里有一张桌子，一张床，还有一个马桶。

这样的配置……该不会是监狱吧？

铁门中间的小窗口打开了，从上方的监控窗可以看到来的人是个高个子。送进来的托盘里有几样东西：一杯水、一碟萨拉米番茄意面、一小包透明的粉末，以及一本不很厚的书。

1789 : Les Amants de la Bastille

我翻开里面，确定这是一个台本。

不是英文，一点都看不懂。

我注意到有人站在门外，和刚才的比起来矮了不少。他递进来一个空盘子，上面用番茄酱写出了一段英文：

…eat it, you get out

应该不是在说意面。我凭感觉将粉末融在水杯里。

一股腐臭扑面而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盘子里的意面变成了一条死去的腐烂的蛇。而我手里的水杯也突然变成了一个小罐子。

我打开盖子，里面全是灰白色的粉末，掺杂了一些小小的碎块。闻起来，像是植物烧成灰的味道。我晃了晃它，粉末的底部翻起来一枚银白色的指环。指环上镶嵌了一颗金色的星星。

我取出指环，盯着它看了几秒钟，胃里翻江倒海似的难受。然后我听到了某种细微不可察的响动，在第二次给我的空盘子里，突然间长出了千百条黑紫色的虫子。它们感知到我的存在，着魔似的一起涌向我的身体……

不要！别过来！

大概是我的尖叫太大声了，把我自己都搞得耳鸣了。

柔和的光芒驱散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发现怀里多了什么东西。

北斗双手撑着病床，小心翼翼地和我拉开距离。搞什么啊。

“放开我。”她说。

“懂不懂看气氛啊。”

“现在是什么气氛？”

“算了……跟你说了也没用。”

“第一次见有人好不容易苟活下来第一句话竟然是发牢骚。”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拧住了她的耳朵，随后便看见了她乌黑的眼圈和干尸一样的脸。她什么时候成这样的，明明之前还是新鲜的尸体……？于是我问她：“我怎么没死？”

“一命换一命，塞西莉亚救了你。”

“我还是没救下她……”说到这，我的眼睛开始发酸了。

“她没死，源越清的人正在想办法。”北斗揪起一张纸片给我看。

这张纸浸满了血，上面的字符难以辨人，不过我还是认出来这是塞西莉亚写的咒文，意思是“生”。

没想到这玩意最后居然用在我身上了。

“这么厉害，干脆造一支不死人军队得了。”

“再厉害也只能帮你捡回一条命。植物人也不是死人。”

北斗把纸符揉成一团，精准地丢进了门口的垃圾桶。

“看来源越清的医疗团队还挺强的。”

“救人说不定还行，救诈尸的……他家应该没养着死灵法师。”

“该不会，这次又是你……”

“我不知道啊。”

否认得也太快了吧！

刚才不就是你一个劲阴森森地挤兑其他可能性吗……

“我是新娘，你的。”

“差点就不是了。”她的视线移开了。

“命中率有待提升，我人就在那，炸弹还扔不到我身上。”

“关于这个……你自己看着办吧。”她又一次把脸伸了过来。

好熟悉的一幕……又来讨打了是吧？

我假装要打，最后把手轻轻放在她的脸上。捏了捏，一点肉都没有。

“我昏迷多久了？”我伏在她耳边问。

“不知道。”

“你一直在这里吗？”

“我去过卫生间。”

“腿怎么样了。”

“东西取下来了。”

“疼吗？”

“一般般。“

“给我看。”

她挽起裤腿，露出缠满绷带的小腿。

“过来点，我看不清。”

她把腿搭在床边。

“上来。”我指了指空出的半张床。

她疑惑地歪了歪头，还是乖乖坐上来了。

“疼吗？”我轻轻摸了摸厚厚的绷带。

“就那样吧。”

“疼吗？”我用力捏住了绷带上泛着淡红色痕迹的位置。

“你干嘛？”她痛得一抖，气冲冲地瞪了我一眼。

“不是不疼吗？”

“我说了，没感觉！”

“嗯嗯。”我敷衍着她，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我不会向塞西莉亚道歉……你不知道她的情况。”

“我理解她的选择，尊重她的决定。这不关你的事。”

“那你到底是想……”

“我想听实话。”我把她逼进床和墙的角落，慢慢爬到她身上，重复道：“疼吗？”

我只穿了病号服，内衣之类的都在治疗时被脱了。我几乎是贴着她逼问的，蹭到的时候，她开始没有反应过来，等她意识到手上莫名其妙多出的强烈的存在感，她的瞳孔都颤抖了。

“疼，超级疼！所以你赶紧给我走开呀！”她不敢推我，只好把双臂交叉挡在前面。

“不行，你肯定要跑。我还没有听到实话。”

“你想听什么？”

“跟我说实话，跟我一命换命的，其实是你吧？”

“你看见了，是塞西莉亚的纸片。”

“我在问把植物人救醒的是不是你？”

“我不知道。”

“你必须知道。”

我按住她的手不让她乱动，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我低下头吻她，她拼命躲闪，我亲到了她的嘴角。这才是开始啊。我抓紧她，咬住她嘴唇，一直到咬出血都没有停下。我感觉自己就是草原上狩猎的鬣狗，死死咬住猎物的脖子，要她断气，要她屈服。

我清楚的感知到血从我们紧贴的嘴唇之间流下，北斗呼出一股长长的鼻息，浑身紧绷的肌肉松弛下来。她放弃挣扎了，她向我屈服了。

从未有过的兴奋占据了我的大脑，原来从精神上迫使别人屈服是这样的愉悦。

我把她的上半身从床上提起来顶在墙上，尽情享受短暂而激烈的兴奋，像饿出幻觉的野生动物一样堵上了她的嘴。力气一下子就被抽离了，数十倍的疲倦席卷而来，就好像我的生命的一部分离开了我的身体。

她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追着我的生命而来。然而她却比谁都清醒，她现在拥有各种个样的机会，却什么都没做。我的余光看到了她无处安放的手，她想要触碰我，身体却理智过头以至于看上去像个反复无常的试探者。

烦人。

碍眼。

我抓过她的手扣在我后腰上，挺身将她进一步压下。我伸出舌头顶住她的上牙膛，然后勾到了她的舌头……她拿我一点办法都没有，喉咙里发出小狗似的声音。

好乖。

她身上冷冰冰的，感觉自己在和尸体接吻。这么喜欢反抗，怎么着也得是个新鲜丧尸。

“我不要你的命。”我推开她说。

“真过分，用完了就把人丢在一边。”她大口大口喘着气，脸都吓白了，耳朵却红红的，她又说：“你……关系还没好到能这样欺负我。”

“有本事别吃掉我，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就像一个咬住奶嘴的小婴儿。”

“给我等着……记住你做过的，以后别让我逮住了……”

“我随时奉陪，胆小鬼。”

她冲我吐了吐舌头，突然扒掉我的上衣，露出尖尖的犬齿，狠狠啃了我的肩膀一口。她这才注意到我里面什么都没穿，又默默帮我穿好了衣服。

她浑身散发着无声的滑稽和淡淡的绝望。

“怎么了，见的女人太多了，看不上我？”我开玩笑说。

“太可恶了，怎么能这样对我……”北斗小声说道。

“其他人怎么样了？千鹤和言小姐还好吗？”

“不知道，我没去看过。”

“给我关心一下同事啊！”

我们首先去找了源越清，通过他才能知道其他人的位置。

到了他的办公室门前，北斗门也不敲，直接闯进去了。要我说但凡这门脆弱一点肯定要被她踹出一个坑。

进门之后，源越清坐在昂贵的皮沙发上逗千鹤玩。千鹤在他身上爬来爬去，时不时扯掉他几根头发，完全就是一只灵活的小猴子。源一点都不生气，放任千鹤糟蹋高档西服。他左手拿着玩具枪，右手拿着一瓶bb弹，在千鹤的折磨下艰难地装弹。刚装好，千鹤就吵着要。她还不太会说话，嘴里一直喊着妈妈、妈妈。源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蛋，笑得那叫一个大慈大悲。

合着我俩半死不活在床上干架，你在这岁月静好是吧？

“小心！”源叫道。

不知道什么时候，千鹤已经拿到了玩具枪，枪口对准了我们。砰的一声，塑胶子弹飞速袭来。北斗稍微偏头，轻松躲掉了小女孩的袭击。

“千鹤真厉害，射得好准。”源夸奖她说。

“别把这么危险的东西给小孩玩啊！”我无语了。

源把千鹤从头上抓下来抱在怀里，拆掉玩具枪的弹匣，把枪还给了她。

“感觉如何，北野小姐？”

“糟透了好吧！”

“还得练练。”源用一种悲哀的表情看着北斗。

“不说这个了，你真是千鹤的爸爸？”

“为什么您会这样以为？”

“到底是不是啊，别啰嗦。”

“不是。”

我长舒了一口气。

“事情给你办完了，该放我们走了吧？”

“二位非常出色，不考虑长期为我工作吗？钱、特权，你们要的我都可以提供。”

“不要。”北斗马上拒绝了。

“那太遗憾了。等一下吃点东西，我叫人送你们回去。”

“米哈伊尔在哪？”北斗问。

“晕着呢。他醒了我会通知你。北野小姐，您很有咒杀的天赋。”

“什么意思？”

“他差点跑了，多亏您最后一刻对他下了咒，这才叫我们抓到他。”

“那个咒文竟然发挥作用了？不可能，我才不是……”

“……就是你做的，不用怀疑了。”北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