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的确棘手,”修月沉思一番,说,“这种情况,一是法器出了问题,二是这妖能躲去法器的探知,自匿气息。”
谢灵津问:“连你也不能感知到吗?”
几日接触下来,不知道他心里的修月究竟有多神通广大。
修月坦然道:“这片区域在竹林边缘,灵息不盛,我无法借此感知大范围的领域。”
“身周环境的灵息不够的话,就不能使用术咒了?”
“不是,还可以用自己体内的……和别人体内的。体内的玄妙,堪比浩瀚宇宙,”修月抚着心口,“只不过我遭压制数百年,灵息不稳,这一条路自然不行,才借了竹林的灵息。但其实呢,灵息的旺盛与否并不是绝对的,对有的修行者来说,只有竹林、河海那样蕴养万千生命的物,灵息才丰富。对以前的我而言……”
她笑了一下,往上看,谢灵津听得入神,也顺之抬首。
满目月光,好似银丽的流水,沥过人间各处。
修月说:“灵息到处都是。万物生生息息,但要想让它无穷无尽,定要记得‘有借有还’。”
谢灵津似有所悟,默默点头。
修月想起什么,笑着说:“按理说,我们把竹林搅成那样,应当吸引了妖灵的注意力,却迟迟不见其踪迹。”
谢灵津联想起岑相竹今日说的话,也说:“岑相竹定然认识。”
“而且还十分信任,”修月接道,“镇息妖灵一般是不容许在自己的地盘出事的,今晚的确不必那么紧张。”
断断续续谈话间,忽闻一阵子细弱的脚步声,二人同时转头,就看见夜光下一道矮小的影子。
那影子靠近,他们总算能看清样貌,是白日里等在村口的小姑娘。
谢灵津记得她,她凑在最前面,拿着个小木剑,眨着灵动的眼睛,好奇至极。
小姑娘上来就问:“你们不睡吗?”她不能认出修月是妖,故而修月与谢灵津也并未紧张警惕。
修月哑然失笑,“我们睡不着。你呢,你不睡吗?”
小姑娘先瞧了瞧修月,又歪着身子,去看修月后面的谢灵津。谢灵津察觉她的视线,于是眼神一转,兀自看着月亮。
“娘亲说,今晚还有仙君们来帮我们赶跑坏蛋,我想来看看。”
“原来是这样,坏蛋今晚不会来了,”修月笑道,“快去睡吧。”
小姑娘闻言不吭声,细细看了他们半晌,才说:“我不是看坏蛋,我是来看你们的。”
“那我们怎么样?”
“看起来很厉害,”小姑娘说完,忽然犹犹豫豫,“就是……就是……”
“嗯?”
她说:“看起来不像人。”
修月:……
身后不吭声的谢灵津也忽然转过头来。
小姑娘有些羞涩地笑了笑,接着说:“姐姐你像神仙。”
修月和谢灵津同时松了一口气。
小姑娘继续说:“我们村子上面总是有人飞过去,我特别喜欢看他们骑着剑。我也总是遇见仙女!前些天晚上,我还在竹林看见一个穿着绿衣的仙女!头发长长的,发着光。”修月将这话听进去,顿了顿,侧身和谢灵津对上视线,他也想到了。
或许小姑娘遇见的,就是那镇息妖灵了。
修月还想细问,但小姑娘却答不上来,便被修月哄着回去睡觉了。
又是一夜无眠。
第二日清晨,才有弟子过来与他们接应。
来者是周培,一脸亲和笑意,似乎也松了一大口气,告知道:“我们追到五只凶怪,已经全部诛灭。寻嗅暂时没有动静了。”
言罢,周培打开锦囊,给守村的弟子们看过其中一只凶怪的模样。
看似了事,修月在一旁默默听着,却知道应该不止五只凶怪,这种体型和灵力强度的凶怪,仅靠五只,怕是一夜杀不了这么多人。
只不过既然追到了一部分,也就意味着岑相竹初期锁定围合的区域没有问题,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种心灵慰藉,也可以回去整顿休息一下了。
谢灵津聚精守了后半夜,也乏了,步子迈得有些慢,一行人往村外走,路上还受着村民的感谢与祝福。
直到他在路边看见昨夜的小女孩。小女孩朝他笑了笑,然后视线朝他身后瞄,却不见她想找的人。
谢灵津非常熟练地握住玉佩,遮住那闪动。
到了村口,一位竹笑弟子走了过来,谢灵津抬眸直看,白斑胎记,又是那“瞳瞳”。
谢灵津回程需要他的剑来载,于是朝他拱手,“有劳了。”
那弟子忽然说:“乔脉。”
谢灵津一顿,然后说:“在下谢灵津。”
“我知道你,”乔脉出剑,慢悠悠说,“师姐最近提了你几次。”
谢灵津垂眸,淡淡道:“这些天多谢岑师姐的照顾。”
乔脉看见他这副模样,笑了一下,捏诀上剑,朝他伸出手,谢灵津只说“不必”便跃身站在乔脉身后。
“箨龙。”乔脉向他介绍了剑名。
谢灵津说:“是个好名字。”
随后一路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