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好诗。”祁衡面带惊喜,将那把白玉折扇收起,“小郎君瞧着面生,是哪家郎君啊?”
姜樾之明知对方已经认出自己,但出于礼节还是起身行了一揖:“回殿下,在下靖国公府二郎君姜维舟是也。”
“原是太子表弟,难怪如此博才,本皇子定了,此令你胜,其余郎君都请自罚三杯,有无不服气的?”
他都如此说了,谁还会出来触这个霉头。
“席纠娘子,你说呢?”祁衡意有所指看向楚千瓷,手掌不安分将环过她的肩,轻揉她纤瘦的肩头。
楚千瓷不再是之前傲气的贵女,温和笑着:“奴家也觉得这位郎君说的甚好,意境跃然纸上,字里行间未带花,一副雨后黄昏落英图却好像浮现眼前。”
祁衡揉着她的手指,颇为赞赏道:“看来你与这位小郎君还是知己。”
姜樾之正打算坐下,才发现方才一直在弹奏的乐师之中,有张熟悉的脸。
她身形微顿,有些哭笑不能。一共见他四次,次次都不相同。他的容貌太盛,让人无法忽略。
柳时暮也觉察到那抹一闪而过的目光,抬眼相望时,她已经落座,彬彬有礼地感谢一旁为她倒酒的美姬。
祁衡继续出题,只是一连几题,都是姜樾之获胜。而她为了暂避锋芒,已经说得极为委婉,这就让场上众人觉察出一丝不对劲来。
这六皇子分明是在抬举那小子,是想巴结姜家?也不是,那姜大郎君不就坐在其不远处么,他都视若无睹,反倒是对着二郎君青睐有加。
连太子都有些看不下去:“姜二郎君此句对仗不工整,韵脚亦是一塌糊涂,如何能判定魁首?”
祁衡饮了口酒,语气挑衅:“可我就是钟爱姜二郎君……的诗,就连席纠娘子都未说些什么,皇兄怎么就不高兴了。”
“你按照自己喜好,未免有失偏颇,在场还有许多更好的郎君,心中怕都是不服气的。”祁晔语气平平,可分明听出他话中的不悦。
“哦?是么?”祁衡环视四周,“本皇子怎么不觉得,若现在有不服气的,可以站出来同本皇子一论。”
底下议论声四起,太子的目光也在审视,似乎不是在看一场行酒令的胜负,而是各家的立场。
姜九昭此时开口:“二弟这句作的与之前那几句相比,确实不怎么样,是不是黔驴技穷,又不好在二位殿下面前失了颜面。就做出如此诗来敷衍?”
姜樾之歉赧一笑:“阿兄教训的是,方才我就是作不出来,但就这般不了了之,有失水准。弟弟还是要不愧下学,虚心求教才对,”
姜九昭缓和席中气氛:“你啊你啊,瞧瞧六皇子殿下对你如此看重,太子殿下亦是平心持正。二者为你起了争执,你说你该不该自罚三杯。”
姜樾之似笑非笑:“阿兄教训的是,这三杯酒,我需敬二位殿下。”
说罢,便豪迈地将三杯酒喝下肚,此事便算就此翻篇了。
“作诗也太无趣了,我们也玩些新鲜的。”祁衡松开了一旁的楚千瓷,随意抓了把案上的松子,“姜二郎君可猜猜,我手中抓了几颗松子。”
这……寻常人不过是猜单双,这六皇子直接叫人猜颗数,这不是大大的为难人呢。
姜樾之不懂这位喜怒无常的六皇子心中所想,明明方才还在捧她,如今又换着法子捉弄她。
“这是不是有些难了,殿下不如让姜二郎君猜猜您手中的松子是单还是双。”楚千瓷伏在他肩上。
祁衡很是受用,毕竟之前这位天之骄女,在皇宫中都从不把他们这些皇子放在眼里,自命清高。
如今他一句话,便能让她生不如死,过上以讨好人为生的日子,便是她之前目中无人的报应。
祁衡用空着的那只手挑起她的下巴,作势要亲吻上去。
上首之人,酒杯不慎落地,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呵。”祁衡难掩笑意,脸停在只距离她三寸之地,盯着她的眼眸道,“你错了,我就是要让她猜不中,她猜错一次,便要喝一杯酒。席纠娘子你说,今日姜二郎君还能不能站着离开仙临湖?”
姜樾之双手紧握,望向姜九昭,可对方却无视了她的目光。
呵。
祁衡看着她:“来吧姜二郎君,猜猜我手中有几颗松子。”
“三颗。”既然不可能猜中,姜樾之便扬起下巴随便说了个数,而后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在下知晓不会有这般好运,这杯酒先干为敬。”
祁衡哈哈大笑,伸出了手掌,里头有五颗松子,姜樾之确实猜错了。
“殿下还要继续?”
“这是自然。”
姜樾之发出一声轻哧:“看来殿下是非要灌醉我不可了。”
祁衡笑容莫测:“其实任何答案不过是一个选择,就看在万千选择中,姜二郎君能不能选到正确答案了。”其话暗藏玄机。
姜樾之望着他的眼眸,背脊挺直,直接端起酒壶,不服输道:“那就来吧,且看今日是殿下先将我灌醉,还是我先赢过殿下。”
她用的赢过二字,而不是猜对。她的选择,就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