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樾之:“殿下的意思是?”
“每年总送些书画没甚心意,母后格外关照你,难道不该更用点心么?”
姜樾之咬牙,在长辈面前又不好发作,勉强扯出一个笑来:“殿下有何高见,说于臣女听听。”
祁晔见她这幅吃瘪的模样,方才那点郁闷散了大半,果然只有在姜家人面前,她才会收起她锋利的爪牙。
“岁初最近为了哄母后开心,寻了许多伶人入宫献舞。母后瞧着挺欢喜,不如表妹就为母后学一支舞。”
席上一时间静谧无声,堂堂贵女,当众献舞?
就连觉得丢脸的姜献月一时间也忘了她的窘迫,偷偷抬眼打量着长姊的脸色。
姜维舟率先打破寂静:“这不妥,长姊自幼学习书画,何曾跳过舞。跳得不好,怕惹了娘娘不悦。”
这话虽然贬低了姜樾之,却实实在在是帮她说话。
“用心者无事不能,既然表妹觉得此计不成,那便当孤没说吧。”
祁晔此话将姜樾之放在火上炙烤,进退两难。
何氏打着哈哈道:“我觉得可行,樾儿聪颖,自小学什么都学得快。离娘娘寿诞还有两月光景,樾儿加紧练习应当不成问题。”
姜樾之眼含失望的低下头去,当众献舞算不得什么,只是这一家人为了讨好太子,将她推出去。除了维舟,竟无一人帮她说话。
“听母亲的便是。”姜樾之语气平淡,好似认命般。
听在姜维舟耳中,只觉得心疼。
午膳后,祁晔也同章老太君道别离开。
章老太君察觉出孙女儿兴致缺缺,恐怕还在为方才的事难过,于是道:“樾儿去送送殿下。”
自以为是的撮合,姜樾之不得不起身送贵客。
一路上二人没说什么话,气氛有些凝重,祁晔偷偷打量着姜樾之的脸色。她不会当真因为一支舞就生气了罢。
祁晔轻咳一声:“你不是事事要争第一么,怎么一支舞就把你难住了。”
姜樾之不予理会。
“孤也是为你着想,你那妹妹分明有备而来,你一副书画必定被她盖过风头。你不是最爱出风头了,被你那堂妹抢了去,你甘心?”
姜樾之闻言抬头瞪他。
祁晔心虚地偏头:“孤说的难道不对,你这眼神似要杀人一般。”
“殿下担心担心自个吧,别谁家的家务事都日日挂心上。我与堂妹关系好的很,祖母管教森严,不符合身份的寿礼必然不会出现在娘娘面前。”
祁晔噎住:“你……”
“殿下这出难道不是为了楚千瓷出气么?”
祁晔微怔,还未反应过来又听她道:“你觉得楚千瓷被送往满庭芳学舞是臣女的错,便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区区一支舞而已,殿下当真觉得我怕了不成?”
“我……”祁晔话堵在喉中。
“大门在那,臣女就不远送了。”姜樾之随意福了福身子,不等他答话转身离开,独留祁晔在原地。
苍葭上前,问:“殿下当真是这么想的么?”
祁晔思索片刻:“倒真不是,席上只是见她吃瘪的模样好笑,想捉弄捉弄她,没想到还真生气了。”
苍葭心领神会:“属下倒觉得大娘子气的不是殿下。”是姜府人。
祁晔按捺住心中异样,摆摆手道:“走吧。”
回到梨云院,姜樾之在摇椅上坐了许久,几位侍女都不敢上前打扰。
姜维舟此时找上门来:“长姊……”
姜樾之只睨了他一眼,没有起身的动作。
“母亲选了几位老师,让长姊你选选。”
“放那吧。”
姜维舟打量她的脸色,算不得难看,但总觉着让人瘆得慌。
“长姊你真要学舞么?”
“母亲都替我应下了,我还有什么拒绝的机会不成?”姜樾之随意翻了翻上头的名册,“总要挑个好老师,毕竟皇后寿宴百官都在,我不能丢这个脸。”
姜维舟还想说什么,终究是没说出口。
合欢步履匆匆:“大娘子……”
院中人纷纷看去,合欢缓了缓:“九公主来了口信。”
姜樾之坐直了身,又听她道:“九公主替大娘子说情,让今年云间来的花魁娘子,亲自教习您舞曲。”
姜樾之啪的一声合起那份名册:“既如此,就不需母亲替我费心了。”
“云间来?”姜维舟拔高了音量,“那怎么成,那可是青楼!”
姜樾之满脸平静:“是啊,云间来的花魁瑶珈娘子,可是进宫为帝后献过舞的。若非九公主替我说情,一般人还拜不上这个师门。”
这兄妹二人合起伙来作践人,当真要将她的尊严踩在泥地里。
休想——
不过,若是去了青芜坊——
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昏暗的包厢内,那个如山的身躯将她桎梏在他与屏风之间。
姜樾之呼吸变得沉重,暗下决心以后绝不能再受他蛊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