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路上怎么会一个人影都没有呢？人都在哪里去了？室内？看起来空荡荡的研究所，研究的到底是些什么东西？你侧目，瞥了几眼路过的磨砂浮窗。

略微偏肉色的物体在窗户上移动，物体之上的深色你猜测可能是那些“生物”的毛发——这个高度很正常，应该和你差不多，有的略高于你。

【里面的人在做什么？】你随口问出，没听到回复，冷冷地盯过去，对上矮胖男人诚惶诚恐的眼睛。

【……】你瞬间收回情绪。

多么生动，他眼睛中写的，就是教科书级别的“我没听懂”这四个字。

噢，忘了，现在你俩“语言不通”！奇怪得很，你之前怪谈化的时候，明明还可以说人话来着；现在你明明能听懂，为什么说不出来了？你的发音器官还健在吗？？莫非你彻底变成怪谈了吗？？？

若有似无的遗憾浮现出来，非常微弱，几乎激不起浪花——像一颗小石子砸进了汪洋大海，瞬间被无声吞没。

——就这样吧，没什么不好。

你没有抓住一闪而过的电光，专注于眼前。

这是一条太长的路，长到你的耐心就要告罄了。

你咬咬牙，用雨伞一头顺手捅了桶墙壁，换了个问题：【这里，幽灵公寓？】

——至少这个词语和人类语言是共通的吧。

“什么？噢，您说‘幽灵公寓’？”矮胖男眼睛睁大了一些，“啊，原来您知道幽灵公寓？哦对，寒村没人不知道，学生之间更是盛行那些传说……是传说中的东西没错吧，我认为它可能是存在的，嗯，大概？只是我们没人知道幽灵公寓到底在哪里，以前也好奇过，所以就来到寒村，进了这个研究所——现在我也出不去这里，所以……哎，说不定它只是一个怪异故事里面的存在，并没有……呃，什么，什么什么……噢，雨衣怪谈出没那里啥的？”

【……】他的理解能力固然让人你着急，但是扩展叙述的能力却让你很满意。

你从一大段啰嗦话里面提取出“他不认为这里是幽灵公寓”“研究所长可能以幽灵公寓作为奶酪，来吸引有志者加入”“传说中的雨衣怪谈会出没幽灵公寓”的信息。

等等，“雨衣怪谈”？

有点耳熟，不确定，再听听看。

“……我曾经还和其他同事吐槽过，这里倒是很像传说中的幽灵公寓，您也这样觉得吧？瞧瞧灰不拉几的毛坯，不开灯就阴森森的环境，还有这里让研究的那些罕见的物质，总觉得很奇怪——很遗憾我没能接触太多实验相关的，我负责的也只是最浅层的那几个步骤而已，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哈哈，恐怕所长只想好好搞研究，没打算把这里弄成‘星级酒店’的样子！”

【……】细说“研究”啊他倒是！

你没有开口打断矮胖男人的思路，由着他继续说下去。

“反正没人来检查，也……您知道的，这里很僻静，一般不会有人找得到入口——您可真是非同一般的存在！——咱们这里几乎看不到回头的人……噢不，不是说您回不去了的意思，只是之前的外来者实在是……嗯，缺乏方向感，他们……不识路，对，不识路，进来之后自己就困在某处自生自灭了。您也看到了，喏，哪里都没有监控镜头，他们如果消失了，谁都发现不了他们的去处。这是没办法的事，听说是我们的所长不喜欢监控啊、网络啊之类的，所以根本不允许那些东西出现在研究所里面……天杀的，您也觉得奇怪吧！哪能有实验室不安装监控镜头的！我们的安全完全得不到保障，根本没人管我们死活，但凡有恶意竞争、入室抢劫……呃，我就事论事，没有含沙射影的意思……”

【……】你没有在意，在他暗戳戳的察言观色之下，面无表情、不发一言。

听起来他们的所长怪里怪气的，并不能很科学合理地处理和下属之间的雇佣关系；就连最基本的安全保障都不能提供。

可这更微妙了，它更说明了，来到这里的成员们，并非是为了“找一份工作养家糊口”那么简单。

既然研究所招募的都是高层次的人才，作为高层次人才的他们做点什么不好，非要来这不见天日的地下空间搞研究？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所做的工序只是庞杂流程中微不足道的一环，谈不上什么“职业获得感”。

你就奇了怪了，到底是什么吸引了他们？

是巨额的工资？是某些特权？

可是据矮胖男人所说，他们不能联系外界，那么要钱和权，又有什么意义呢？

难道简简单单“幽灵公寓”四个字，就值得他们趋之若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