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快让开！”青萧大喊着。

她转身才看见所有人都将枪口对准了男子。

“不要！”齐薇薇紧张地张开双臂挡在男子身前，天台的风将她的长发和裙角刮得四处飞扬。

她不知道身后的男子默默抬起了头，看见她张开双臂挡在自己面前，内心震荡。

这个场景，好像见过呢……

是你回来了吗……？

1925年。

这是一个军阀混战的年代。

云天临在黑暗的街道上狂奔，他知道这样会让他身份暴露，但是他顾不上这些了，云大帅的死讯传来，他是不信的，他要回去，要亲自看看，那个从街头把他带回去，从小抚养大，给他名字的人是真的舍他而去了吗。

身后的一队人马对他穷追不舍，时不时有子弹从身边擦过。

前面街口有铁路，他已经隐约能看到闪烁的绿灯，只要闪六下就会变红，那就意味着火车会经过，只要赶在这之前跨过铁路，那就能甩开后面的追兵。

他加快了奔跑的速度，内心默默数着：六、五、四、三……

铁路就在眼前，三秒，跨过去就可以了……

一颗流弹击中他的小腿，让他的动作不得不停滞了。

就是这两秒的生理停顿，让他停在了铁路边缘，呼啸的列车在他面前毫无休止的掠过。

一切都结束了。

他回不去了。

转身是无数支枪，陈副官那得意恶心的嘴脸在人群中央格外显眼。

“云天临，我就知道你小子不是个好东西，怎么不跑了啊？你跑啊？哈哈哈哈。”

他得意地笑起来，从发现他就是内鬼的那一刻开始，陈副官一扫前怨。

这个小子，从出现在闻大帅的队伍开始，就像个金子在石头堆里一样，想让人忽视都难，他用短短的时间就得到了大帅的赏识，不仅如此，就连大小姐也对他……

这是他最不能容忍的。

今天他要让他死无全尸！

陈副官提起手，身边众人都将枪口对准了云天临，就等他一声令下就能把他打成筛子。

身侧巷子里一道光由远及近照射过来，陈副官一脸不耐地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

一辆福特汽车横插进云天临和众人之间。

车还没停稳，一个身体就从后座跳下来。

高跟鞋落地的声音，和玉兰花味的香膏，让云天临即使在黑暗中隔着一辆车也知道来人是谁。

“大小姐！？”陈副官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火车已经开过，如果要逃现在是最好的时机，但是云天临迟疑了，如果说他去闻大帅的阵营是为了自己的使命，就算是个间谍，他也问心无愧，但是对闻芸蒹，他就没法坦然面对了。

她的感情是他无法回应的，但她是无辜的，不该被牵扯进来。

闻芸蒹用眼神警告陈副官不要轻举妄动，然后转身走向云天临。

他回避了她的凝视。

“这就是你拒绝我的原因吗？”她终于知道，即使父亲都同意了，为什么这个男人还是不肯接受她的感情。

“对不起。”除了抱歉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假如，我说假如，你就是云天临，不是什么间谍，更不是云大帅的义子，你会喜欢我吗？”她眼带泪光望着他。

这个问题他答不出来，没有假如，一切都已经发生了，他们注定是对立的，他的存在就是为了毁灭他们，但是他不愿意波及到她。

他的沉默给了她答案。

一滴清泪落下，她不再看他，转头面对陈副官一行人，张开双臂挡在他面前。

“大小姐！你这是做什么！”陈副官气急。

“放他走，谁敢过来，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她决绝地说，向来温柔的声音第一次有了撕裂夜空般的力量。

然后她用只有他听得见的声音说：“你走吧，曾经你救过我一次，这次我还你，我们之间，两不相欠了。”

身后的绿灯又开始闪烁了，预示着火车即将驶来，云天临看见她的长发和黑裙在玉兰花味道的风中飞扬，即使是在黑夜里，这也是他记忆中最绚烂的画面。

之后他不再回头，咬牙转身跨过铁路，身后火车呼啸而过，彻底斩断了他和对面的人群，也彻底斩断了他和她之间的所有牵绊，那轰鸣的蒸汽火车压过铁轨的声音，成为了留在他记忆中最后的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