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念乖乖上前,跪下磕头。这几乎什么都没有,只是个衣冠冢,谢音华坠崖的时候,没有人去找。江楼月回来带队去崖底找,别说尸骨,一片衣角都没有,生前那么高大的人,死后什么也没留下,那是多么凄凉啊……
“师父,母亲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是两人之间第二次提到谢音华,江楼月听了,灌了一大口酒,感受着那点热从胸口一点点凉下去。
江楼月第一次见谢音华,才七岁。
那时流言四起,都说谢家家主刚行成人礼就生了个孩子,实在不像样。江楼月就被母亲带着,去见了这个荒唐的人。
她可真好看。
年代久远,江楼月已经快记不清她的样子了。旁边愁眉不展的几位长老,和在人群中央的那个人形成了鲜明对比,她抱着孩子,轻轻地哼着歌,眼里满是对孩子的慈爱,丝毫不像坊间传闻里那样凶神恶煞,她看到自己了,招手让她来,把手里的孩子往她手里送,江楼月懵懂地接过,这孩子竟一点也不怕她,还冲着她笑。
“现在想想,为师小时候还抱过你的。”
师父眼神促狭,谢念听得认真,竟是没发现,只一味地想听。江楼月也不好再说什么,再灌一口酒,把回忆沉到很久以前。
“所以……你们是想来拜师?”
谢音华和江溪聊了一会,问了这一句,江溪点点头,一转头,江楼月不见了,场面一时混乱,到处有人郡主郡主的喊,找了大半天,最后还是在谢念的小床旁边发现趴着已经睡着的江楼月,赶紧把人薅起来捯饬捯饬,塞了一杯拜师茶。
这个人有什么很厉害的地方吗?不然我可不拜。
小小的江楼月还是一个团子,所以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乐了,有人说,只要你拜这个人为师,你就可以天天跟刚刚的小妹妹一起玩了。
天天吗?有点想,可光凭这个也是不行的。
谢音华也被逗乐了,拿过她手里的茶盏,把她抱在怀里,问她,那小郡主想要什么啊?
想要……当将军,守卫边疆,把所有的敌人都赶出我们的国家!
那我教你文武艺,教你识礼仪,等有一天,我亲自带你上战场,好不好啊……
于是那个小小的茶盏,建立起了她们的联系。谢音华没有食言,文韬武略,君子六艺,处世之道,莫不用心,甚至到了最后,真的带江楼月上了战场,可是襁褓里的那个婴儿,却是早早夭折,和她天天玩耍的愿望终究是没有达成。江楼月以后的每一年都会想起,当时抓周宴上抓了自己的那个孩子,软地她心都要化了。
“原来师父是这么拜师的吗?”
谢念若有所思,江楼月看着她侧脸,是感慨万千,她的样子像极了师父,可一转头,那点相似又不见了。
“是啊,想当年你抓周还是抓的师父呢。”
江楼月刻意提起小时候的事情让她尴尬,没想到谢念不仅不害羞,还眼神灼灼地盯着自己,不知为什么有点心虚,想想这个行为是有点幼稚,摸了一把谢念的头,开始讲点大道理。
“你母亲是清白的,不要因为别人对她有误解。”
“她生你的时候没什么别的期待,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所以不要担心,天塌下来有师父扛着,你只管去做。”
谢念听到这话,猛地一震,之前袖子里的那张字条有些发烫。师父知道了?可一看,江楼月已经醉地病歪歪了,叹口气把人扶回去。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借着月光欣赏师父的脸,脑海里还想着刚刚的话,谢念突然有一个想法,罪臣之女的身份师父都没介意,也许,以后事情败露了,师父一样会原谅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