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谢念再出什么事情,江楼月只开了一间房,现在想想,把她单独和张百年放在一起,怎么好像更容易出事情呢。
江楼月做了点心里建设,轻轻地敲了几下门,她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但应该是希望谢念没听到的,她不适应这样的场合。长公主不是个很亲善的人,又常年在外征战,安清是个大忙人,一年到头也不着家。年幼时,江楼月只有师父的印象,时过境迁,她却不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究竟该作什么反应,情感混杂,她能分辨出的却寥寥无几。
门开了,看见的是张百年的脸,她小心地退出去,给江楼月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睡了吗?江楼月松了一口气,打算转身就走,不料张百年比她还快一步,挡住了她的去路,声音轻轻的,只比夜晚的声音大一点。
“进去吧。”
看一眼你想看的人,看了再走。
江楼月还在原地站着,脚像生根了一样,张百年没有再催促,就着夜色,消失了。抬起的手又落下,来来回回两三次,江楼月还是进去了,夜风簌簌地穿过,她打算看一看,在这个夜里,她做的梦的样子。
“谢,念。”
江楼月轻声念着这个名字。“谢”字的魔力格外大,她就着,好像能念出什么,看向床榻上躺着的人,眼睫轻动,终是无声。
睡着了,是这段时间太累了吗?江楼月坐在床边,描摹着谢念的眉眼,拨开脖颈处的衣服,确认真的没有伤到她。当时那个场景,一定很疼吧。
今晚的月亮格外暗,江楼月几乎什么都看不见,在一片模糊里找到谢念,意外地轻松。在进来之前,江楼月有很多东西想问她:
为什么要拿自己的性命作威胁?
为什么要和张百年混在一起?
为什么要跟她来江南?
为什么要瞒着她?
为什么……
应该还有好多个为什么,江楼月想不起来了,大概是药效快过了,不仅是身上一阵阵的冷,头上疼地快要炸开了。江楼月承受着这一切,寒毒在体内肆虐,她还是再看她一眼。
江楼突兀地想到,她每年才回京几个月,下次她们还能见多久呢?江楼月掰掰手指,居然还有将近半年的时间,在她的意料之外。
然后呢?
叶溪舟说,自己最多可以活两年半,这样的话,她甚至还可以活到她行成人礼的那一天,足够她给她取个字了。江楼月再没有动作,不能亲眼看到师父孩子长大以后的样子,是有点遗憾。
一旁的谢念浑然不知,叶溪舟给的安神茶实在效果太好,几乎是沾枕头就睡,很好地帮她避免了和师父的会面。
谢念不会知道,在这个夜晚,有人单方面做了别离。
“张天师。”
江楼月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月上中天了。张百年抱着一个茶杯,应该是叶溪舟泡的醒神茶,叶溪舟在短短的几秒用扇子打了好几个哈欠,看到她过来,伸了个懒腰,戏谑问她:“把孩子哄睡着了?”
江楼月摇头并肯定了她的安神茶水平,还哄呢。一进去直接就睡着了。叶溪舟有点尴尬地摸摸鼻子,没关系,反正明天就要干正事了,到时候让她多喝一点,直接睡到她们回来。
好苦的药。
江楼月把桌上那个黑咕隆咚的东西喝掉了,她确定了叶溪舟蓄意报复自己的心,这里边的黄连是必须的吗你就放,还放这么多,不是报复她是什么?江楼月就近找了个椅子坐,等着药效起作用。
“好喝吗?我特意在原方法的基础上加了黄连等一系列药材,都是苦的。”
“喝出来了,你故意的。”
叶溪舟冷哼一声,没继续说,用没离过手的折扇给了张百年一个栗子,张百年一个猛子打起来了,看向江楼月,早已没了之前的心虚样,是审查。
“侯爷不远万里来到这里,总不能真是因为郡主吧。”
如果说看到叶溪舟的时候当没反应过来,那看到江楼月的时候,她就该知道这次的事情不对劲了,张百年也挺累的,本来就不是自愿领的差事,现在眼看着还被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她真的很想回去不干了,哦,不能辞职,爬到她们这个高度的人没有致仕,死的时候才能休息一会。
“我和天师要找的那个贪官有些交情,天师行行好,放她一马?”
江楼月说话向来直接,听了几次,张百年还是有点胆战心惊,她总怀疑,要是她不同意,事情没法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