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念有点手足无措,师父现在的温柔,总给她一点暴风雨前的平静,她不知道师父会从哪里开始问,身体紧绷,那都是紧张的表现。江楼月当然注意到了,她轻微地叹息一声,搬了个椅子和谢念一起坐在梳妆台前,开始亲子谈心。
“为什么会想来江南?”
江楼月和她坐在一起,就是想降低自己的长辈身份,努力地以一个更容易交心的角色来开展这次谈话。不知道是不是她做错了,总感觉,谢念的眼里充满哀伤和委屈,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师父怎么会来这里?”
谢念抛了个问题回来,江楼月不吃这一套,继续说,别想扯开话题。谢念经历了漫长的心理斗争,说出口又感觉羞耻,不说又难受,七上八下,十分不好受。江楼月的耐心也很足,不说也等你说。
“师父十二岁就上了战场,而我……”
江楼月看看自家小徒弟那个样子,再看看自己,怎么也没想明白,自己有一天居然也成了让人心生向往的目标?这感觉有点新奇,不确定,再感受一下。谢念一看师父笑出了声,脸一下就红了,热意可感觉到了蔓延全脸,她一下子转过头,又被江楼月轻之又轻地托起,眼前是江楼月温和的善意。
“师父那时是迫不得已,这些事,阿念都不用做。”
你是我的徒弟,不必经历这些。
江楼月说完就看到谢念好奇的眼神,看来自己今天不说清楚,她应该是不会罢休的了。江楼月伸手抚弄了一下谢念的头发,拉着她走向餐桌,食物还有点热气。
“那就边吃边说吧。”
世人都说宣璟侯是天生将才,十二岁就能上战场,鲜少有人知道,若不是天天命悬一线,她又何必去边境自找苦吃。
长公主不管她,安清也不甚上心,江楼月的时日大多在谢府消磨。不知从哪一天起,好像谢府也不再安全。
事情的开始是一碗粥。
当时江楼月还要去宫里读书,她有在吃早点时看书的习惯,可惜前一天晚上起迟了,她都打算饿着肚子去了,热好的粥又上来了,她的手被烫到了,粥粒洒在地上,这本没什么,可是那天她手上的银镯子发黑了。
那粥有毒。
谢音华震怒,把谢府浑身上下查了三遍,也只是在灶台边发现了一具早已上吊的尸体,那人是在谢府工作多年的厨娘,没什么文化,却留了封遗书,说她是自愿的,无人逼迫。
那人是个孤儿,无父无母,无亲无故,她死了,就像一片落叶掉在地上,没有惊起任何动静。
这是第一次。
第二次是在宫里。
那时已经上课了,所有人的课本里,唯独她的课本被沾了毒液,那毒无色无味,她不过碰了一下,就中招了。
醒来是师父焦急的脸和皇帝变幻莫测的神情。
采买的宫人早已自杀,还是同样的套路,遗书,上吊,无亲无故。
没有结果。
江楼月隐隐感觉到,有人想要她的命。
再一再二还再三。
这次是暗杀。
江楼月数着眼前敌人的人头数,再看看自己身边侍卫的个数,一时不知道谁更占上风。这次的人很张扬,直接在路上拦截她,是个人物。可惜师父给她配的侍卫更胜一筹,她看着满地尸体,再次一筹莫展。
她的命,就这么想要?谢府里要拿,皇宫里也要,直到现在,还是光天化日的大街上呢,直接上杀手了。
江楼月不认为自己惹到了什么人,她思忖片刻,觉得还是母亲在外惹来的仇家来找茬了,母债女偿,这很合理。等回了谢府她把这个想法告诉师父的时候,谢音华却明显没有那么轻松。
江楼月不知道,母亲和师父第一次起了争执。
当时的师父还是母亲的副将,母亲一手将她提携起来,可在这件事上,师父意外地强硬。
“谁知道下一次他们会在哪里出手,谁能保证他们下次一定失手?”
“事到如今,您还觉得,把她留在那里是个很好的选择吗?”
江溪没有把这个当回事,身在皇室,这是家常便饭,如果她连这个都解决不了,那也不用姓江了,百姓,天下,哪个不比她重要。
谢音华没反对。
翌日,她求了一道圣旨,把江楼月带去了北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