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生慌忙支起身子查看布瑠的情况,只见她的呼吸平稳,面色也不再像之前那样苍白,好像之前发生的事都是幻觉一般。他又目不转睛地等了许久,终于确认布瑠安好的状况后,才仰头深深吐出一口气。
弥生的眼神中还有尚未退去的混乱,他回想着布瑠刚刚突如其来的诡异举动,不禁头疼欲裂,好半天才稍稍平复下来。
明天再问吧...但她大概率什么也不会说。弥生面色复杂地看着躺在他怀中的女孩,过了几秒后便小心地将其放下。估计是因为方才动作太大,衣服都散乱开来,他顺手想要将滑落的衣服整理好时,布瑠的半个背部遽然映入了他的视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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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今天之前,布瑠认为失忆只存在于话本、杂谈一类的东西里,但事实上她现在就怀疑是不是自己失忆了。
先是她早上醒来发现自己嘴里有一个伤口,然后吃早饭时偶然看见弥生嘴唇上也有一个凝固的伤痕,顺嘴问了问,然后就发现他的脸从红到黑再到面无表情。
“你觉得是从哪里来的呢?”弥生淡淡地反问道。
“自己咬的?”布瑠畏缩着,试探性地回答了一下。瞬间那双绿色的眼眸猛然瞪大,变得杀气腾腾还隐隐还夹杂着一丝委屈。
“...”面对这样的控诉,布瑠总觉得她肯定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不然不会那么巧,刚好大家一人一个,但她就是记不起来了。。。但这个“罪名”太大,一时间接也不是不接好像也不太好。
为了缓解尴尬,也是为了转移视线,布瑠硬着头皮赶紧提出了要和昨天一样去泡温泉,所幸的是弥生没有再多说什么,两个人收拾了一下便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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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的树林变得安静了许多,重重叠叠的枝桠漏下点点的日影,空气中也散发着湿润的泥土和植物的味道。
一路上布瑠和弥生都没有怎么说话,僵硬的气氛一直维持到泡完结束回来的路上,直到有个变故打断了他们。
巨大的蜈蚣身体从地面破土而出,缝隙间钻出一个裸体女人,她身体两侧分别有三只手,狰狞的眼睛左右转动最后锁定了布瑠二人。
“有趣,真有趣...那棵树怎么会放心将你放出来,而且还外带一个...”她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弥生的方向,闪过一丝火热,“相当美味的东西。”
“百足妖妇。”布瑠上前一步,笑了笑,
“你是忘记了这是谁的领域了吗?竟然如此大大咧咧跑过来,是想永远留在这里?”
“黄毛丫头!区区一个人类!”百足妖妇像是被激怒一般,地面的晃动更加厉害,她埋在土里剩下的身体开始胡乱翻转,同时本来光滑似人的皮肤也猛然暴胀撕裂开来,露出红色的筋膜和血肉,骨骼间发出咯咯响声,浑身刺出昆虫的利齿,探出红色的长舌嚎叫着向布瑠俯冲而去。
迎面对上飞速靠近的狞恶妖物,布瑠毫不不慌张,反而轻笑一声,眼眸微微眯起,“事实上,这个声东击西玩得还不错,长得太丑确实比较吸引我的注意力。”说话间她抬起手一挥,地面无数的藤蔓拔地而起,但在空中却分为两个部分,一边往上方,另一边则向弥生那边席卷而去。
剧烈的风压从弥生的上方掠过,他下意识将灵气包裹全身往旁边滚去,只见他本来所站立的地面崩裂开来,一个巨大的蜈蚣尾巴随之翻卷着掀开土面,但随着藤蔓一卷它也只能被狠狠抓起,期间无数碎石弹射开来但因为有灵力的抵挡,弥生方安然无恙。
两条蜈蚣大声嘶吼,在空中死命挣扎扭曲,却割断一根又有无数根攀沿着紧紧缠绕上去。
“没事吧?”布瑠侧首问道。
“嗯,没事...”弥生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
“这是有两只?”
“看起来是这样...”布瑠看向上方被束缚得死死的蜈蚣,地面伸出一根粗大的蔓藤慢慢地将她托到高处,“大概是手足同胞,以为用相似的妖气遮掩就能让我发觉不了另一只的存在吗?还想拿了就跑,呵,有这么便宜的事?”翘起的嘴角含着丝丝戾气,布瑠摊开手握住由蔓藤纠结而成的长刀,眼神高高在上,“我说过,既然来了,就要有留下的觉悟。”
两只妖物闻言挣扎得更加凶猛,红色的双瞳挟着无边的不甘与怨毒:“短命的祭品!我们姐妹二人在黄泉等...”刀光一闪,话被打断,两颗头颅骤然落地,蜈蚣庞大的身躯也重重砸到地上。
蔓藤轻轻将布瑠放下,她松手,长刀又变成了一根根细小的藤须,随着一阵窸窸窣窣,蜈蚣的尸体被蔓藤拖去了密林深处,落下的血肉也被吞噬得干干净净,一切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沉默了一会儿,布瑠轻咳一声,提议道:“我们先回去吧。”
弥生没有说话,脚也像生了根一样纹丝不动,半晌,才缓缓开口:“昨晚我看到了你的后背...”
话音落下,布瑠平淡的脸色瞬间暗了下来,像是面具被打破,眼底的阴戾再也无法掩饰,周身爆发出无比厚重的压抑。
“繁茂的大树,延伸着无数的枝叶,但它们大多却像血一般鲜红...”弥生视而不见布瑠的异状,用着肯定的语气继续说道:“巫女之体崇尚洁净自然,显然这个并不是简单的纹身,或者说它是特意被给予给某种特殊之人。”说话间他慢慢回过脸来,绿色的眼眸中有着说不出的尖利。“所以,它是祭品的象征,而你到底是谁的祭品?”
“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内外神社。”
“青木祭到底是什么祭典?!”
“回答我!”
声线逐渐抬高,扬起的音调中带着几分了然和沉重的悲哀,像是知道结局却偏偏想要亲口确认。
布瑠的气息变得有些紊乱,她浅浅呼出一口气,随即嘴角抿出一道讥诮的笑容,抬起目光直勾勾对上弥生的视线:“没错,我就是神的祭品。”
“那又如何?”
“千百年来我们都是这样过来的。”
“我曾经就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无法逃避的使命与责任,而这既是我们的开始也是我们的结束。”
“难道你想违背神的意愿吗?清原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