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是不是耳背,为什么每次都要他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
“一直哭当然是因为我一直很难过。你带那么多人欺负我,还笑我不知道IMO跟夏令营,还笑我找工作,总之我这么委屈难道不能哭吗?有没有道理了,我又打不过你,哭一下怎么了。”
“我什么时候笑你了?”
温绒:“……”
细想一下好像确实没笑。
自己难道误会人家了?!
温绒有点恼羞成怒,抬手捶拦在脖子上的手,“放开我!别人这样弄你你也不会舒服,干嘛总是这样对我。”
时野的手臂纹丝不动,温绒耳朵边还传来“啧”的一声。
“好好好,就当我笑了。不过你真这么想?”
温绒浑身一震,“不、不是吗?”
他望着忽然变成呆瓜的漂亮小脸,压了压嘴角,“无知是你最不值得一提的缺点。”
“你最大到问题是菜。这里每个人从小就在努力考进弗罗里曼学院。而你个连IMO都不知道是什么的……总之你只是意外救了我……救了两个人就跟我们平起平坐,凭什么?”
粉红的眼睫骤然一颤,眸子下意识地努力向上瞥,“我也不差!”
隔着厚厚的眼镜也能看到,眼珠子是很浅的褐色,更接近琥珀,有种无法聚焦,空灵的美。
时野不禁屏住呼吸,很刻意地问:“你说什么?”
“我说我也不差,我以前也有被老师夸奖踏实努力的,我只是知道得没你们多。”
继续刻意:“努力有什么用。”
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你刚刚还说你们努力很多年才能进弗罗里曼学院读书。”
“……”
时野花了几秒钟反应过来他在拿自己说过的话来堵自己?
噗嗤
莫名其妙想笑一笑。
时野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仅仅是察觉到一点点锐气就乐开了花,好像发现了什么大秘密的冰山一角,勾引着他继续探索,“努力只是常态,我说的是天赋,天赋你懂吗?”
小脸彻底红了,愤愤不平地吼:“如果我有爸妈,你们知道的我也会知道,你们有的天赋我也会有!”
时野心里默默反驳,有爸妈也不见得能有这些。
他想再继续看看这个窝囊废……温绒生气能生到什么程度,但略一思考,发现没得说了,总不可能真讲他爸妈吧。
不碰别人的底线这点时野还是知道的。
经过思考,时野学着温绒补了一句,“你是不是以为天赋就是考试分数比较高。”
话音刚落,两只爪子劈头盖脸落到脸颊上,颧骨鼻梁周遭的皮肤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
“艹!”
他下意识推开温绒,力气之大以至温绒原地转了大半圈。
“艹……”
空气里响起一道不一样的声线。
时野愣了一愣,反应过来这句毫无气势的骂声是从温绒嘴里发出来的。
有点难以置信。
他敢骂“艹”?
一个哭唧唧的窝囊废,碰都没碰一下就缩到地上抱头发抖的怂货,还有脾气?
清雅俊秀的小脸,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是让他往东就往东往西就往西的笨蛋书呆子,但他张嘴骂出粗俗的“艹”——他会骂人!
时野激动得唇角颤抖,“你骂我什么?”
温绒好不容易站正,仰起头嘴巴张大,但那个“艹”好像堵住了,发不出声音。
最后他艰难地怒回:“你骂我什么我骂你什么。”
灯光下,瓷白的脸,下巴尖尖,缀着跟鼻尖一样淡粉色唇瓣,莫名有种动魄惊心的美。
时野莫名想起自己家那只漂漂亮亮的废物猫,脾气好得要死,怎么搓揉拿捏都不生气,但真的给它惹毛了,其实也没多大攻击力,巴掌轻飘飘,张嘴哈气更是攻击力为0。
时野就喜欢在它好不容易生气的时候逗它,一猫一人打“拳皇”,逗狠了,废物猫真把两颗小牙齿啃到他手臂上——也一点不痛。
“再骂一次。”时野完全忽略了脸颊上的痛,按压着兴奋,跃跃欲试。
温绒:……
温绒:?
“再骂一次。”
温绒想跑,但又怕再次被锁喉,手撑到楼梯厅的墙上不敢动。
时野看出他的想法,“再骂一次让你走。”
“真、真的?”
“嗯。”
温绒迟疑着,张嘴字正腔圆念出一声毫无气势的“艹”。
时野忽然就笑了,白炽灯映出脸颊上的两道血印,怎么看都不正常。
随后他手背对着温绒,朝外推了推,示意温绒走。
“我真的……可以走……走了?”
“你想留下来继续骂几句也行。”
温绒忙不迭转身便跑。
时野靠到墙上,摸出手机打字:[窝囊废]
删除、删除、删除。
他重新编辑信息:[发现他不戴眼镜还挺漂亮。]
一键删除。
好像没必要告诉莱昂这些。
时野把手机放下,插着裤兜下楼。
他有点兴奋,走出宿舍大楼的时候,冷空气涌上来都驱散不掉浑身的热。
走着走着,又摸出手机,翻出自家那只废物猫的照片。
明明是只公猫,但被他妈打扮得像个小姑娘,脑袋上总是别着各种各样的蝴蝶结。
火化的时候,时野把它的蝴蝶结一起送进了炉子。
时野慢悠悠在路上晃了将近二十分钟,临近网球场旁边的别墅,忽然抬起拳头怼了下空气。
过于熟稔的记忆自动在对面填补一只白色的猫爪子。
啪啪啪
冷风一阵一阵的,像小巴掌拍在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