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璃裳依偎着顾云亭,她在原本的娘家也好,嫁来顾家也好,近四十年的人生顺风顺水,是受宠极了的。
顾云亭鲜少对她说重话,这么长篇大论讲道理,还是第一回,兰璃裳听进去了。
“那你说……年年会生我的气吗?”
“母女之间哪有隔夜仇,她刚回来,你多疼疼她不就好了?”
兰璃裳轻轻点了点头,不知为何,内心有些不安起来。
……
东厢房,顾宝珠沐浴过后,正在对镜梳头,准备就寝。
她旁边站着的,是一个身高八尺,皮肤黝黑,长得有些粗犷的妇人,若走进了仔细看,她的颈子上还有一片烧伤之后留下的瘢痕,幸而面积不大,否则不知该有多骇人。
敲门声响起,一个丫头端了一碗汤进来:“纪婆婆,小姐,汤好了。”
顾宝珠皱了皱眉,自打她两年前来了月信,她日日都要喝一碗黄豆和木瓜炖煮的汤,开始还觉得好喝,如今闻见这味儿便恶心。
“下去吧。”
纪婆婆沙哑的声音响起,小丫头打了个哆嗦,连忙退了出去。
“小姐,喝了吧,喝了早些睡。”
顾宝珠忍住想吐的冲动,屏住呼吸仰首一饮而尽,面容因为强忍味道而有些扭曲。
纪婆婆看出了她不情愿,笑着道:“小姐别嫌老奴啰嗦,这黄豆木瓜汤,对女子是再好不过,既能养颜,又能丰/乳。”
说到这里,纪婆婆满意地打量了一下顾宝珠的身段:“瞧瞧姑娘,这几年教这汤水养得肤如凝脂,玲珑有致,再怎么尊贵骄傲的男子,都会拜倒在小姐的石榴裙下。”
顾宝珠冷冷看了纪婆婆一眼:“哪还真是多谢婆婆了。”
纪婆婆不介意她话中的讽刺,说起了正事:“我瞧着那顾芳年不是个草包,这些年流落在外,她竟真练就了一些乱拳打死老师傅的野本事。这几回针锋相对,小姐倒是落了下风。”
顾宝珠表情淡然:“这有什么奇怪,她才是顾家名正言顺的女儿,到底是我抢了她的东西,叫她教训几番也是我合该的。”
“小姐这是什么话?!”纪婆婆因为这句话黑了脸:“什么叫抢?老奴跟您说过多少次了?莫说这小小长安,就算整个天下,只要小姐喜欢,皆可随意取用。”
顾宝珠轻哧一声,未再说什么,只看向纪婆婆:“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可以听你的,反正我已经对不起顾芳年了,也不怕更对不起她。但有一条,你不能动顾云亭和兰璃裳,他们对我视如己出,悉心养育,我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们,你明白吗?”
纪婆婆见顾宝珠动了气,反倒软了态度,堆了笑:“奴婢省得,省得……”
……
比起府中之人各怀心思,辗转难眠,贺小茶倒是睡了个四仰八叉、天昏地暗。
太阳高升,她伸着揽腰起来,刚推开门,便被院子里排的整整齐齐的三行人吓了一大跳。
“干嘛?练兵啊!”贺小茶惊道。
为首的人贺小茶见过,是兰璃裳身边的吕嬷嬷。
只见吕嬷嬷笑着上前一步:“四小姐,老奴奉夫人之命,给您院子里添置了一些奴婢。而且夫人说了,从明日开始,她日日过来陪您。您白天读书,酉时下课,夫人便过来,跟您聊聊私房话,顺便教授您礼仪和女红,保准您不出半年,就是长安城最出众的闺秀。”
“啥?!”贺小茶在心里哭嚎,就算福满酒肆院子里拉磨的驴也不至于从白忙到黑啊……
刚想说什么,贺小茶一转头,看到一席端方琅秀的身影走入了春息苑。
“你怎么来了?”贺小茶问。
沈钦看一眼院子里下人的阵仗,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径直回答:“明日起你就要入书房读书了,我总要考校一下你的功课,好琢磨琢磨应当怎么教你。”
贺小茶叫苦不迭。
苍天啊,什么叫祸不单行,什么叫前有狼后有虎!
苦命人啊,她的名字叫贺小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