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只灰色毛茸茸的熟悉身影从枝桠中挤了出来,跌跌撞撞地没站住脚,从高处噗通落下。
这滑稽的一幕硬是将本处于高度紧张状态的苏褚给逗乐了,她放下戒备捡起那只幼狨:“你怎么又掉下来了。”
她随即四处张望了一番,却并未见到母狨的身影:“你妈妈呢?怎么走丢了?”
江月跟上前,看着苏褚手上活泼乱动的幼狨若有所思:“褚褚,它好像想让我们去那边。”
苏褚半信半疑地将手中的幼狨细细端视一番,小家伙虽然上蹿下跳的十分活跃,但脑袋却始终刻意地往一个方向偏去,的确是像在给他们指路。
暮色渐浓,星月无影,失去了肖萧的水罗盘,没有办法判断方向的他们,只能顺着幼狨的指引赌一赌。
昏暗的光线下,他们毫无头绪地穿过一处又一处树丛,直至一处生着树洞环抱粗的树干前,幼狨才消停了一会儿。
苏褚还在迟疑,此时,幼狨嗖地蹿进了树洞中。
“哎?你去哪?”她的脸随即凑上,紧贴树皮,目光在洞中搜寻着幼狨,不料却撞上面若纸白,神情呆滞的一张人脸。
“哦哟,吓死我了。”苏褚猛地退开树干。
“怎么了,褚褚?”江月疑惑道。
“这树洞里有人。”苏褚惊魂未定。
江月凑前看了看,不可置信道:“肖萧?”
苏褚小鸡啄米似地疯狂点着头。
随后,二人又仔细打量了眼四周,诧异地发现每棵树干都有个拳掌大的洞,苏褚与江月面面相觑之时,树洞内齐刷刷地亮起微光,几十张人脸便这么昭然若揭的展示在了他们面前,看得让人发怵。
苏褚绕着树干来回端量着,时而敲打几下,疑惑道:“他们怎么进去的呢?”
她又好奇地将食指微屈探在了肖萧的鼻息处,谁料肖萧的面目迅速恢复了血色,眼神聚焦在了一处,苏褚被惊得正巧迎上了那双眼投来的目光。
“褚褚,褚褚?苏褚?”苏褚听得见那是江月在叫她,可自己已经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与那声音渐行渐远。
转瞬,映入眼帘的是坐在厅中相谈甚欢,看上去有些年岁的两位老者。
“此次赴关,不知何日才会被召回。圣上恩厚,留小儿于宫中作皇子伴读,你也知道这孩子来的不易,内人早年遭罪去了,我不在都中便无人管得了他。宫门似海,还劳烦肖将军入宫时多多关照。”
“请放心,您这些年对我们肖家的帮扶,肖某一直铭记于心,定待小公子如亲孙儿般上心。”
“爷爷,请喝茶。”一个约莫五六岁大的娇小女童端着茶盏递到了那位客人的面前。
“这是你们家的小明珠,肖萧?老夫上次抱她还是这孩子满月时,几年不见,出落得越发可人了。”那位来宾赞赏道。
“您要是不嫌弃我们家的门楣,能结个姻亲也是我肖家天大的福气。”
“这说得什么话,如此水灵的女娃娃做老夫的儿媳,真是半生修来的福气。有空让两个孩子见上一见,多熟络熟络。”
画风骤转来到宫中花园,幼时的祤帝正顶着满头包被蜜蜂追逐着。
肖将军的左右手各牵着一男一女两名孩童在不远处正巧撞见此幕,他将一个精致小巧的瓷罐交给其中一个孩子,嘱咐了几句,拍了拍他的后颈示意他上去解围。
那孩子踱着小碎步跑去了朱祤跟前,将那小瓷罐的盖子打开,一阵奇香扑面而来,蜜蜂当即四散而去。
“蜜蜂的针很毒的,要尽快拔出来,这是特制的药膏,我帮你抹上,一会儿就消肿了。”
“我在尚书房见过你,你是父皇指给我的伴读?”朱祤问他。
“嗯。”男孩唯喏道。
“以后你坐到我旁边来,不用站得那般远。”
“好。”男孩继续应着,手上涂药膏的动作也没有停下。
倒是肖萧看得有些不耐烦了,一把挣脱了祖父,冲过去打抱不平道:“你不是皇子吗,怎么会被蜜蜂追得到处跑,底下的人呢,也没跟着?”
“是她... ...”朱祤的手径直指向苏褚,愤恨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
他所指的方向,一个十来岁的少年站在那里,双手交叉抱于胸前,不屑地看着狼狈的朱祤,叠加着一位二十多岁女子的身影,女子衣着鲜红,格外醒目,只是神色有些慌张,因为所有人的目光此时都投向了她。
同时慌张的还有那一男一女两孩童,在突然安静的空气沉淀许久后,用不符合年纪的声音喊出:“苏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