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观众纷纷开始掏手机,江再云当然不用上Facebook看歌词,只安坐在原位。
她之前在官方账号上查询演出信息时,就注意到了,每逢发布轮到牧青他们演出时,都会在评论区看到一首中文歌的中英对照翻译,前几次的歌曲中还有粤语歌,只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首是夏天的歌。
她无意中扭了下头,意外地发现,坐在对面的的金发少女竟然也和她一样没有动作。
难道她听得懂中文?
这个念头在江再云心中一闪而逝,很快被她否掉,不可能,会中文,并且水平好到可以直接听懂歌词的斯维利亚人比大熊猫还稀少,她在这儿待了这么多年,遇见过的人里,有这能力的不超过三个。
大概是她早就已经看过歌词了吧,江再云想,来得这么早,坐在一排正中间,这姑娘大概是专程为牧青和西蒙的演出来的。
粉丝之间有敏锐的嗅觉,能从大堆人里嗅到同类的气息,再一次想起牧青的话,江再云觉得牧青实在是低估了情况,他们才在维根演出几回,就已经有了粉丝,看来,她这个黄金宝座是坐一次少一次了。
她心里有一点酸涩,她珍藏的宝石,将要被更多人看到了,但更多的是开心,牧青值得最好的一切,所有人的注视与喜爱。
放下这事,江再云重新把注意力转回到舞台上。
“库尔德宁是一个地名,位于中夏北疆,那里有很美的雪山、森林和草原。”
台上,牧青娓娓地讲,她不是会在演出时讲很多话的人,前面那么多首歌,加起来说的话也不到十句,这会儿却连着说了好些话,好像把一整晚的talking时间都攒到了这时候。
“之所以选这首歌,是因为前几天有个朋友告诉我,她觉得很遗憾,因为全世界都知道斯威泽兰的雪山很美,但却很少有人知道,北疆的雪山也很美,今天我选择这首歌,希望音乐能让更多人知道,在中夏的北疆,有非常非常美的雪山。”
台下,江再云愣住了,巨大的震惊与喜悦冲上她的脑海。
吉他声响起来,这首歌没放program,伴奏只有吉他和键盘的声音,女人微微沙哑的嗓音像风,拂过四季不化的雪山,掠过奔腾不息的河流,穿过高大丰茂的森林草原,裹着高飞的苍鹰,飞向天边绚烂的虹彩。
台下的听众都沉在了这样的风里,跟着它飘上陌生的东方土地,去看北疆,这个他们此前可能从未听过的地方。
江再云恍惚着,没听进去,她的思绪还停留在牧青那几句话里。
牧青说她是她的朋友,牧青说她选这首歌是因为她——
好吧,或许不是因为她,是因为北疆的雪山,但在这一秒,江再云私心里愿意想,牧青是因为她才选这首歌的。
四舍五入,牧青为她唱了一首歌。
江再云几乎要觉得自己在做梦。
她仰着脸看台上的牧青,舞台上的光很亮,落在女人黑色的发梢和白色的卫衣上,显得格外温柔。
最后一首歌唱完,牧青和西蒙回到后台,西蒙把琴装进包里背好,拿起桌上的可乐罐子摇了摇,还剩下一点,他一口气喝完,环视一圈,看到牧青那侧的桌上放着个水杯,是刚刚江再云让他转交给牧青的。
“Cyan,YUN为什么要给你送热水?”
之前江再云来送水的时候,西蒙就在好奇了,只是他不敢在演出开始前和牧青说这些无关话题,憋到现在才问。
牧青收拾得有点慢,她的右手又开始痛了,或者说,其实一直都在痛,只是程度不同,贴了药膏后会有所缓解,但药能管用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现在手上这张药贴,是她下午出门上课前贴的,本来想着至少应该能管用到晚上回家,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连续弹了一个多小时的吉他,疼痛现在就开始有了要加重的趋势。
她不愿意让西蒙看出自己的异样,强忍着疼痛加快速度,用左手把吉他包的拉链拉好,背在背上,听见他的询问,牧青没有立刻回答,想起了刚刚喝水时的感觉。
那是很熟悉的温度,水还带着烫意,但又不会太烫,以至于烫到舌头。
她和江再云第一次见面,在卡尔玛俱乐部的那天晚上,她给她倒的热水也是这个温度。
当时牧青没太注意,但现在回想,连着两次都是这样,应该不可能是巧合,一般人就算都是倒热水,也很难总是保持在这个温度。
不是巧合,那就是故意的了,问题是,江再云为什么要故意这么做?
答案有很多种可能,而牧青的直觉告诉她,江再云大概是知道了她的一个习惯。
她喜欢在演出前喝一杯热水,最好要还带着烫意,刚好能入喉的那种,但这个习惯她几乎没对人说过,只有她身边最亲近的人知道,一只手能数过来,从前乐队的成员,还有助理,就连她妈都不知道,江再云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