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假新闻要被他们大作文章了,只可惜只差一点,你就不用回去工作了!”阿尔伯特惋惜道。
我心中感慨,和舍伦堡的交易原来是以这样的“意外”方式达成的。“曝光有曝光的好处。”我安慰他。
我们都点头,事已经至此,只能接受了。
“这样你在希拇莱心中份量更重,比以前更安全些。”他说。
“有了这则新闻,你不会因为撤退被严重处罚。”我说。
我们几乎同时说出这些话,都没有提到对自己的好处,而是从对方的利益考虑,话音落后两人相视而笑。我伸手替他拂去帽上的落雪,他随后握住我的手暖着。
后来我们商量,干脆让诺娜妈妈也过来,我们在维也纳注册登记办好了。
“还是要办个婚礼,”阿尔伯特说,“之前说不邀请太多人,现在可以请了。”
“对啊,希拇莱都同意了,就别秘密婚礼了!”希尔德也说,“还要登报!”
“我前几天在维也纳老城看到服装店里一件很漂亮的订制婚纱。”丽塔说。
“等一下,等一等——”我叫住已经开始疯狂铺开计划的几人,原本一直打算的是隐居和秘密办婚礼,怎么希拇莱离开不到一个小时,原计划完全作废,现在又是请人又是登报,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
“要不——我们还是简单点?”我小声试探。
“你休息好就行,没有多少事情要做。”阿尔伯特说。
“有事情也不怕,有我呢!”希尔德说。
“我真的想带你去看那件婚纱。”丽塔说,“当时裁缝说订做的人原本是维也纳当地警察局副局长的女儿,后来不要了,好可惜。”
“可惜什么呀,当时我说给你买——”弗里德里希刚一插嘴,被丽塔冷眼扫了一记,像闪电一样转了话题,“我跟那匹马已经混熟了,我让它拉雪橇送你们出树林,看婚纱!”
这天晚上,希尔德原计划让我和阿尔伯特去坡顶的小屋住,但没人去收拾,因为每个人都喝多了。弗里德里希的脸红得像草莓,拉住阿尔伯特不放,一直在问:“女孩子不肯原谅你怎么办?有什么办法吗?”
“笨头鹅,爱是不需要办法的,不管你有多聪明,都要用最笨的方法去爱——就是把整个心都给她。”阿尔伯特对他说,目光却望着我。
弗里德里希攥着酒杯站直,拍打着胸膛:“整个心都在这里了!拿去!”
阿尔伯特拉他坐下,弗里德里希转了一圈坐在椅子把手上,差点跌倒在地,两人大笑。
希尔德哽咽着对我说:“听说你去世的消息以后,我心想:阿尔伯特完了,你不在,他活不下去的。当时我赶回柏林,和丽塔抱头痛哭,谁也不知道以后怎么办。科雷格死了,你和阿尔伯特也走了,我们要怎么办?”
丽塔长嘘一声,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也不知几点,大家歪七扭八地躺下。我只记得自己闭上眼时,弗里德里希还在唱《甩起我的小马鞭》。
大概凌晨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阿尔伯特怀里,两个人歪在长沙发上。感觉到冷风,我起身把窗户关小一点,不敢全关,怕壁炉通风不好屋里缺氧。
看了看里间,丽塔和希尔德挤在一张床上,希尔德鞋子都没脱,丽塔盖着弗里德希的军大衣。弗里德里希睡在另一张床上,没有盖被子,我把滑落在的皮夹克捡起来盖他身上。
“冷吗?”阿尔伯特醒了。
我摇头。脖子睡得酸痛,我揉着后颈,重新躺回去。他用自己的大衣盖住我们两个。闭上眼想继续睡,但是想到要结婚,扑天盖地的事情涌出来。
“结婚好麻烦啊,”我说,“你怎么突然就要办一个盛大婚礼了?完全不在我计划中。”
“在我计划中啊。我在前线休息的时候,已经计划过好多次了。”接着他佯怒问道,“难道你从来没计划过嫁给我吗?可恶的小丫头!”
被他问得一呆,想是想过的,但具体细节谁想过啊?一时答不上来,结结巴巴地说:“可能是——可能是因为我一直以为以我的身份,我们在战争结束前不可能结婚,我甚至想过即使一辈子不结婚,这样生活下去也没什么……”
他的佯怒转为心疼,声音低下来:“不会的,我们要结婚的。我经常计划和你结婚要准备些什么。不要紧张,有希尔德她们。现在睡觉吧,明天你可以想想除了诺娜妈妈,还要请哪些人。”
闭上眼,想请的人开始冒出来。父亲,沃里斯……他们已经在另一个世界安宁生活着,也许他们在潜意识里会知道我要结婚了吧?
除了这些,还有其他人,我睁开眼:“肯定要请沙医生。”
“可以。”他闭着眼答应。
“莱温教授如果在,我也想请他。可惜他不在了。”
头顶被轻轻拂过。
“米娅——算了吧,我有点不想请她。曼尼一直不喜欢她,我怕她在婚礼上见了这情况心里不舒服。”
“那过后给她写信就好了。”
“伦施泰特元帅那边就不说了,你肯定会通知他们的,嗯?”
没听到回不答,我仰头:“睡着啦?”
“不想请!”他闹脾气,“听到你去世的消息,希拇莱跑去跟他说了几句话,他就都承认了,还强迫我冷静!”
“可他也没别的办法呀,总不能眼睁睁看你做傻事,”我好气又好笑,“你我的父亲都不在了,元帅相当于你的父亲,怎么能不请?好啦,乖一点,要请的。”
他闭着眼,装睡。
“那我来请他吧。”
“你想请就请,反正我不给他发电报!”
犟驴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