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钦眼神暗下来，半响，开口：“好。”

“你答应我的事情越来越多了。”

季游霖声音又兴奋了起来，转头把这个话题抛到脑后，随口闲聊道：“我小的时候，曾经很渴望走出家门，离开那个将我困在屁大点儿地方的家，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记得我七岁的时候，早晨天还没亮，我就悄悄起了床，背了个小书包，从冰箱里偷偷拿了一盒牛奶和几片面包，就那样出了门，我知道每天早上六点半左右，会有一个从附近工厂运输的货车路过家门口，打算趁装卸货物的工人不注意时，偷偷溜了进去，藏在后面的大车厢里。”

“货车是露天的，卸货的工人每次都将箱子摞的老高，那样他们就能少跑几次，这样一来，倒便宜了我，我那时身型小，正好可以被摞起来的纸箱子挡住，完美地混入当中。”

“我当时虽然年纪小，但也没傻到一直呆在车上，只是单纯的想去远一点的地方走走看看，我需要赶上他的最后一班车按时回到它早晨出发的地方。最后肯定还是要回去的，毕竟也不能真得离家出走。”

“大约中午的时候，货车驶过了那时候我妈妈常带我去的一家披萨店，那已是我那时候认知范围内最远的地方，于是我趁工人们吃饭的空当，溜下了车，正当我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

季游霖说道这儿时，脸色有些忍俊不禁：“我觉的那时候我真是又中二又傻气。”

柏钦：“怎么了？”

“你可能想象不到，我坐车坐了一上午！”季游霖摊摊手：“结果回到了自己的家门口。”

“那是一条小巷，我走的小路，当时自认为有点心眼儿，像我这样的小孩儿独自走在空旷的大马路上，肯定会特别显眼，也许过一会儿就有好心的叔叔阿姨来问‘小朋友，是不是找不着妈妈了？’基于这个原因，我决定还是觉得走小路安全，然后就从一个不知名的小路拐到了家门口。”

柏钦忍不住地调侃：“你到是个胆子大的。”

“路上出来一个麻袋就把你套走了。”

“。。。”

季游霖接嘴道：“你别说，我还真是被麻袋套过！”

柏钦有些惊讶，季游霖看他一脸意外，笑嘻嘻地跟他开玩笑：“那个实验很多小孩儿都是被卖进去的，或者是被骗进去的孤儿。”

“我小时候那么可爱，我爸妈怎么可能舍得卖我！”

“所以，我是被拐进去的，还就是被麻袋套的。”

季游霖拉过柏钦的手，来回数着那几根修长的手指：“不过也幸好我被麻袋套了，不然还见不到你。”

柏钦将手附在他的头发上，声音略带喑哑：“也许，你本来会有很幸福的一生。”

“也许，在我跑进森林的那一刻，即使我没有遇到把我一麻袋套走的人贩子，可能也会因为迷路，找不到回家的路，又或者来个野兽什么的把我叼走，那我可真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就算我回家了，但那时候陆地的生物已经大规模发生异变，沿海城市遭到海洋生物的攻击，飞禽不断冲击城市的防护线，我顶多陪家里人再享受一两年的休闲时光，估摸着就该逃窜了。”

“什么也说不准，我从来不美化没有走过的路。”

季游霖说着，眼中闪过一抹幽深：“但我也不认为自己所遭受的那些就是我倒霉，就是我应该承受的。”

“只要一有机会，我便撕碎那些人的血肉，折磨他们的灵魂，来祭奠我受过的所有痛苦！”

季游霖突兀地开口：“你曾经差点动摇过我复仇的决心。”

柏钦神色一愣，又听到他接着说：“但也只是差点。”

“现在就是最好的。”

季游霖将柏钦往前拽了拽，放着座椅不靠，偏偏往人身上贴，他聊天总是这样随心所欲，仿佛不需要人安慰，静静地听着就好。

“你知道吗？你身上没有特权阶级的味道？为什么？是因为叛逆吗？”季游霖也不知道自己竟然会把“叛逆”这个词放在怎么也跟它不搭边的人身上。

柏钦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如果我父亲好好教得话，那肯定会有。”

“只能说，他太专注自己，反而给了我从小接触不三不四东西的机会。”

季游霖不太理解：“我记得你们理雅不是以奉献自我，报效国家为己任吗？怎么在你这儿成自私了？”

“他们代表了理雅的意志，行使理雅的权利，你说他们奉献，自己为自己奉献，这有什么值得夸赞的？”

柏钦勾了勾怀里人的下巴，面色淡淡地继续道：“普通人也就算了，只是像他们这样，究竟为了民众，还是为了自己？究竟是他们代表国家，还是国家代表他们？”

“一群老家伙天天自我催眠，自我感动，我说他们自私都算给他们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