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言而喻,正是谢御。
姜枕的眸子微闪。
提到此事,消潇放下戒备和不悦,将匕首从门上抽出。
门扉推开,箫遐笑颜盈盈:“筱妹。”
消潇道:“你要救他?”
箫遐点头:“我之前是做了些,对不起谢少侠的事情。”
他语气没有惭愧:“一想到因为此事伤害你我的感情,夜不能寐。所以我愿意用金杖解决诅咒。”
消潇问:“你所求何事?”
箫遐道:“换你我和好。”
——姜枕跟谢御相视,眼眸倒映着彼此。
消潇拧眉,箫遐的脸色漆白,笑道:“我不会强迫你,但筱妹、留在我的身边,这是唯一的请求。”
消潇道:“你威胁我?你还是个男人吗?”
箫遐张了下嘴:“如果你不跟风一样转瞬即逝,我不会这样作为。”
但消潇太飘渺,如一阵烟雾,稍有不慎便是十年、或许更长。
箫遐袒露心扉:“过去十年,我每一天,每一刻,都在想你是否活着。外出这么久,我从未想过等不到你,因为我还活着。”
箫遐迈了一步,他的身量跟谢御同高,却不显得压迫,而是臣服。
“若金杖说你身死,我绝不独活。”
姜枕看见消潇的身形,明显一僵。
“我知道,我曾经是个懦夫,反抗不了父亲,更救不了你。但现在不一样了,我有能力。”箫遐道,“你可以挑断我的手脚,我的一切,乃至躯壳毁于一旦。”
“但我求你。”箫遐道,“给我一次重头再来的机会。”
今夜,漆黑的夜空吴钩高挂,其的锋芒似乎极为溺爱眼前的人。他半披的发垂在身后,风轻吹扬起时,昔日被称为“阴鸷”的面容,有些破碎。
这里有风,无雨,满地的夜将他们化作狼藉。
消潇道:“先治病吧。”
她侧过头,箫遐忙道:“好!”
他正要召唤金杖,却忽地怔住。良久后,才问:“你能发誓吗?”
消潇看向他,轻笑:“你说呢?”
箫遐明白了。
“你不想救他吗?”
消潇道:“想啊。”
箫遐的笑容近乎挂不住,虎牙抵着下唇,说:“但你不想留在我的身边。”
消潇没理会。
她在思考是否发誓。
姜枕见她看过来,道:“不用委屈自己。”
他转头跟谢御对视,后者目光柔和而专注,从未离开过他。
他们最开始对视时,便确认了:虽然八荒问锋的灭魂针,谢御不是自愿挡灾的,但既然发生且过去那样久,再等会儿有其他办法。
没必要,也不需要为了治好,而闹得“家破人亡”。
他们两个来到这,不是为了看人受委屈被胁迫的。
消潇显然也理解了意思,她道:“我不发誓,你走吧。”
箫遐怔愣。
消潇问:“你还不走?想成笑话?”
箫遐道:“不是……”
他缓慢地摇头,道:“筱妹,对不起。”
消潇板着张脸:“走。”
箫遐却没走,姜枕看不下去:“你要真的喜欢她,就不要这样僭越了。”
姜枕道:“你不尊重她。”
“你也不理解她,说的能力,其实也像懦夫留不住人。”
姜枕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嘴这么毒。
像抹了鹤顶红。
嘴一抿,就把自己毒死了。
谢御轻笑。
而箫遐却明显站不住,他似乎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而这种幡然醒悟来的太晚,导致两人间有着沟壑般的距离。
箫遐却仍不死心,他刚要张口,消潇却冷声道:“你忘记我做了什么?”
这还是重逢的头次,消潇拿犀利的眼神跟箫遐直视。
“需要我帮你回忆起来吗?”
“四十一年前,我闯四家偷取秘籍,欲要取义父性命,被发现后挑断手脚筋关了数十年。”消潇语气很快,“你作为八荒皆知的孝子,怎么有脸贴着‘杀父仇人’?”
箫遐的表情微白。
消潇却毫不犹豫地用话往他心口扎:“箫遐,我们没有可能了。从被发现的那刻开始,就本该是不死不休的仇敌。”
“不是这样的!”箫遐道。
他很快地镇静下来,语气如常:“筱妹,我知道你痛恨我们没有放你回去,可那会儿瘟疫盛行,我是为了保护你。二来、你家中已添新丁,我不忍心。”
可无论他怎么掩藏,尾音都是颤抖的。
“你要杀父亲,情理之中,何人怪你?!”箫遐道,“现下,父亲已经放下仇恨,你我仍旧大婚。再过十年,我许你的海晏河清,民歌率土,都会实现。”
咚——
远方不知道是谁敲响的钟声。
姜枕微地怔住,突然发现箫遐从始至终,都被蒙在鼓里。
在他看来,消潇是痛恨自己被带来金杖,所以要报复回去。而父亲的惩罚又太严重,他们的确不占理。
可不是的。
是教主拿消潇当炉鼎,吸取了她的功力。是消潇反抗,去四家——
四家?
突然间,姜枕心神不宁。
他抬起头,想起谢御曾说的:四十一年前,谢家陨落于一场奇异的大火中,而他下凡历劫不仅是五情,还有——
——幕后真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