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小的杰米,他从垃圾堆刨出来的孩子,也有着如此类似的痛苦。
席尔维昏了过去。
伏蒂涅吸了口气,对接下来公式化的庸俗的问询感到疲惫,但他还是问:“你想干什么?”
女人又凑上前,够着他的脖颈,慢慢撸上他的后脑,他的头发又粗又硬,在她的拨弄下刺喇喇地翘起。
这本是一种温柔亲密的举动。
伏蒂涅很顺从,任由这女人摆弄自己,因为知道她不会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女人一无所获,她的摸索变得不太耐烦,几乎是扯着伏蒂涅的头发,她垫着脚,似乎想把自己的眼球扎进伏蒂涅的头发缝里。
伏蒂涅任她施为。
竟然是唐璜打断了这种怪异的检索,他施施然道:“女士,您或许认错人了。”
女人震惊地转过头,语气有些不可置信:“我认错了……不!”
她神经质的目光在伏蒂涅脸上戳刺着,后者竟然真的感到某种刺痛,这把他飘忽不动的神思拉回现在——
我真该带上弗里的。他遗憾地想。
弗里是个尴尬的受害者,它在日常生活中兢兢业业地扮演着这个角色,伏蒂涅是它永无止境的被害妄想情景剧中的配角,也是它唯一的观众。
但他不具有评判的权力。
如果是弗里,肯定对这种发展沾沾自喜,它会兴奋地扯着伏蒂涅的衣领,贴着他的耳朵说:“伏蒂涅,陪她演下去,这是一出好戏!你会成为神秘主义事件的主角,接受你的身份,接受你的定位,就像你一无所有的时候接受……一样。”
他下意识回避了那个答案,不愿意回想自己接受了什么,得到了什么,放弃了什么。
“你知道吗,这很无聊。”伏蒂涅开口道。
至今为止,他不知道这群人在干什么。
他也不想知道。
这只是普通的一天。
伏蒂涅笑了一下,莫名其妙的,没有任何恐惧。
女人的表情已经极其古怪了,她快速地拉了下眉毛,好像也在发愁接下来要做什么一样。
事情就是这样叠着,拧巴着。
风空荡荡地扫过每个人的皮肤,引起粗粝的震颤。灰尘铺天盖地,一绺一绺地静止在空中,好似魔术师手中的薄纱,这里没人是小蜜蜂。
“我是你的下属。”女人说。
“我不是任何人的长官。”伏蒂涅回道。
“……”女人扯出一个苦笑,极为认真而眷恋的看向伏蒂涅的眼睛。
“我没有认错。”
她的手虚虚扫过伏蒂涅的睫毛,缓慢又坚定的说。
他无言以对,不知道自己怎么摊上这老式犟种。
女人紧接着给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他们拿个针头就往伏蒂涅脖颈上扎,伏蒂涅本能的抗拒——当然无济于事。
“搞什么,人体实验?”阿索语气很硬,只有局外人的疑惑,没有局外人的自觉。
唐璜冷眼旁观,片刻后,移到伏蒂涅的身边,搭了把手。
然后接过了不省人事的席尔维。
唐璜眉心一跳,有些讨厌和嫌弃,立马就想松手。
伏蒂涅攥了下他的手臂,一副虚脱模样,声音也弱气下来:“行行好……我被抽了满满一管子血。”
他在依赖我。唐璜如此认为,心情一下子变好,便也没把席尔维丢掉。
女人和她的忠实随从一下子都消失了。
伏蒂涅后来仔细一想,觉得自己是被迫“无偿献血”了。
毕竟,他再也没有这样离奇古怪的遭遇,也在也没有见过那个陶瓷女人。
因为,她的死讯很快就传开了。
一场出乎意料的引爆表演秀,她不小心被碎片嵌进了头骨。
要说她的身份,倒也称得上约翰嘴里一句“大人物”,需要被供奉起来感恩戴德的原型祖宗。
她是老而不死的过去的遗民,或许有着卓越的功勋,沉醉于遥远的迷梦,永远无法接受现实的改变和庸俗。
那些和伏蒂涅无关了。
生命中有些遭遇只是倒霉而已。
后来转醒的席尔维如此评价。
他奇异的平静,类似于劫后余生,夹杂着些许不明晰的释然,摸了下自己的鼻子说:“又或者,有些人就是心怀鬼胎。但她不能明目张胆,就用这种令人困惑的举动掩盖自己的真实目的。反正,这种已经智能跑偏的东西,也不值得深究。”
伏蒂涅最后看了一眼那张印着女人死照的报纸,目光从她被刺穿的脑壳中央巨大裂缝中探出的电路上移开,一言不发。
“话说,你同意和他约会了?”席尔维冷不丁问一句。
伏蒂涅面色如常,半晌,点了点头。
弗里不满又震惊的嚎叫瞬间响起,和席尔维的“为什么”混杂在一起,组成了热闹的二重奏。
哦,请别惊讶。哦,不要生气。
他替我们出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