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百会走出门后就后悔了,冷风吹过她气上心头的热脑子,冷静了大半。
她蹲在路边,用根木棍在地上画着圈。
“这里是仙风谷,排于临安说得上名的门派之末,我那日明明去过仙风谷的地牢,并未闻到地牢内有仙散之味,为何连一日都未隔,地牢又突然出现了仙散?难道是专门朝着沈陆明而来?还是说是专门为了防我?”
仙散之毒味道极其特别,如香灰洒进了伤口中捂了半宿还掺着血味,所以就算是为了防颜百会而提前换了刀,也得散半日的味,否则,颜百会绝对能够闻出来。
“不对劲。既知我会来,为何前脚换上了新刀,后脚又将涂有仙散的刀拿出来,就不怕我杀个回马枪吗?”颜百会蹲得脚有些发麻,她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之上,继续分析道,“仙风谷不是什么大门派,我查了三年,将他查了个底朝天,不可能查不出崔旭霆藏有仙散之毒,难不成是有人要借此污蔑他?可他又怎么会知道我重生在颜惠身上呢?太奇怪了,实在是太奇怪了!”
颜百会抱着头,痛苦的蹬了蹬脚,没曾想这不踢不要紧,一踢就立马踢到路人的左脚上,他一个后仰,屁股直直的砸在了地上,直喊哎哟喂。
饶晓星捂着屁股,坐在地上哀嚎道:“哎哟喂,哎哟喂,我的屁股好疼啊!姑娘,你坐在此处闷不作声就算了,为何还要踹我一脚啊?我似乎没挡你的道吧?”
“抱歉抱歉,我实在不是故意的。”颜百会将饶晓星拉起,满脸歉意道,“你没事吧?”
饶晓星拍了拍屁股上的残雪,看衣服都被雪水弄湿,急得团团转,“这可怎么办,这是我最后一件衣物了,今夜我不会冻死在这里吧。”
颜百会见状掏出身上最后一枚金子,忍痛递了出去,“既是我之错,这个你便拿去。”
饶晓星接过金子,放在牙间试了试真假,见是真的,脸上立马露出了笑容,“姑娘果真大手笔,我这布衣低贱,不用这么重的金子,可现在我又没有余钱给你,嗯—”
饶晓星想了想,“不如,我来给你算上一卦算作还钱了。”
颜百会惊喜道:“看你年纪不大,竟会算命,着实了不得。”
饶晓星双手环抱在胸,仰着下巴道:“谁说非得老了才能看破世俗,我饶晓星在临安可谓小有名气,你只需把手伸出即可,片刻我就能说出你往后的命运如何。”
颜百会将右手伸出,饶晓星只是隔空仔细端详一番,果真只需片刻,他就抬头道:“你这命运着实令人摸不着头脑。”
颜百会笑了笑,她随意将碎发挽至耳后,也没真想要饶晓星算个一二出来,“看来是命运多舛。”
饶晓星点头,抚了抚眉道:“你这不同常人的多灾多难,反倒是你自己选择的一条一去不复返之路,既知结果也许不会得偿所愿,却依然前行,并且,不是为了自己。”
“不是为了自己?”颜百会思索片刻,想不出个所以然。
饶晓星如老者般叹了口气,他看向左侧远方道:“你与那人之间好似有一条极细却又无比坚韧的丝线,无论分隔多远,即使越过生前与而今,这根线依然会拉扯着你们靠近,因为,你此番全然是为了他而来。颜姑娘,你是否忘记了一件事,一件极其重要之事。”
极其重要之事?不过他是怎么知道我姓颜?颜百会被这一番长话说得有些绕,再回过神来看向饶晓星之时,他已离去。
顿时,街道空了。
颜百会左看右看就是没看见饶晓星的身影,她百无聊赖的往前走走,拐弯处却发现一高楼。
周遭店铺早已关上大门,只有一家高楼烛光摇曳,灯笼高挂,人声鼎沸。
右耳凑去,靠近瞧瞧,才听到骰子翻飞的声音,颜百会看着这高楼的后门,心想:这应该是一间赌坊了,谁家赌坊建得如此高大耀眼,莫名想要进去瞅瞅,可这是后门,前门在哪?
颜百会转身欲离去,一个身高八尺的男子怀里抱着什么从自己身旁擦肩而过。
余光一瞥,一阵襁褓的哭啼声响起。
颜百会转过身,男子并未理会哭啼声,反而是将怀中的襁褓紧紧抱在怀中,其力度明显感觉是要掐死它,而不是安慰。
颜百会看不下去,用手轻拍男子的肩膀,道:“你这样不会把襁褓憋死吗?”
男子转过身,黑布一角顺势散开,颜百会才发现这里头包着的不是襁褓,而是一只皮毛带血的白色狐狸。
男子见状连忙将布角掖好,撇了一眼颜百会腰间的佩剑,忙道:“白狐叫声如同孩儿哭啼,没吓着姑娘吧?”
颜百会道:“吓是没吓着,可公子要这白狐做什么?”
男子道:“自是剥皮做衣裳,这白狐的皮毛最是温暖,看姑娘穿着打扮,莫非是霜白派的弟子?”
颜百会低头才发现自己出门时换的白衣与霜白派校服十分相似。
颜百会道:“我并不是霜白派的弟子。不过这白狐若是有灵识且并未害人,还望公子手下留情,放她一命。”
男子皮笑肉不笑道:“自然。但姑娘你看,这白狐就是普通的狐狸。”
男子左手将黑布掀开,白狐早已没了力气,软趴趴的躺在了男子的手上,颜百会用手摸去,并没发现灵识。
男子道:“时辰不早了,主子急着要,姑娘可否放我走?”
颜百会尴尬的收手。
男子嘴角上扬,“多谢了。”
说完便大踏步走了。
此事一出,颜百会也没了兴致再去赌坊,她转身离开,没留意脚下的石子,一个崴脚便向地面扑去。
“啊,完蛋了!”
当颜百会倒下的瞬间,一个强有力的手臂将她一把捞在怀里。
颜百会抬眼望去,发现来者正是沈陆明。